忽然,柳鈞眼前一道熟悉的白影閃過,他定一定神再看,消逝在遠處的不正是崔冰冰的車子嗎?崔冰冰到底是不可能一個人住在他柳鈞的地盤上。柳鈞轉身回去,果然,桌子上放著一張紙條,上書:“我從今開始,做堅定的態度決定論者。”柳鈞將紙條放回桌麵,心說這已經不是概率論能解決的問題,而是要求助於混沌學了。
窗外還在下雨,春天的雨很是夾纏不清,下個沒完沒了,柳鈞的情緒低落到極點。他想了好久,先打個電話給他爸,讓他爸最近有什麼事別去麻煩崔冰冰,以免夾在兩人中間更惹矛盾。
柳石堂不知就裏:“有什麼拉不下麵子的話,爸替你去說。你越活越回去了,讀書時候還油嘴滑舌……”
“不是吵架,還是婚前協議那回事……”
“啊,這事絕不能退讓。現在女人太精刮,義務不肯盡,責任不肯擔,好處什麼都占。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阿三不是這種人,她隻是想不通。這事我自己會處理。”
“什麼叫不是這種人?你以為現在你們很好,等幾年以後翻臉,你倒是再看看,這種女人最凶。楊巡那老婆離婚,你知道她提出分多少,那真是殺豬一樣狠。阿三每天銀行裏泡著,她不跟人簽合同,她敢貸款給別人嗎?明擺著看你好說話,左一個傷感情右一個傷感情,她拿感情賣錢啊,不是精刮是什麼。當她是公主還是什麼,現在即使她爹媽也不會死前把遺產全給她,何況老公,發什麼囈掙。”
柳鈞皺著眉頭多次想打斷,無果,隻得靜候老爸說完。“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爸別插手。這種話以後也別再說,阿三不是這種人。我跟人有約,出去了,我開車別給我電話。”
柳鈞往樓上查看,滿目翻箱倒櫃後的痕跡,衛生間裏原來是林立的瓶瓶罐罐,現在隻剩下寥寥無幾的幾隻。可見崔冰冰的離開並不是擺樣子。柳鈞將抽屜櫥門一一歸位,室內很快恢複原先有條有理的簡潔,看上去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柳鈞的心情不一樣了,他忽然感覺有點兒孤獨。他將感覺拋到腦後,進城赴羅慶之約。
羅慶的太太出自公務員家庭,父母的官位雖不大,可到底是公門裏的人,眼下經濟寬裕,以後不愁養老。羅慶活絡,於無數追求者中殺出一條血路,抱得美人歸。羅慶結婚時候,柳鈞還去喝喜酒。這回再見羅慶太太,見羅妻大腹便便,顯然身懷六甲,羅慶挽著太太走得很小心。柳鈞很是感慨,他比羅慶大,卻連婚都結不成。
三個人坐下點菜,兩個男人都將點菜重任交給羅妻。羅慶則是開門見山:“柳總,太座今天終於首肯,我讓她自己跟你說。明天我就可以去辦手續,下午回騰飛上班。”
柳鈞想到過晚飯會發生點兒什麼,可沒想到發生得這麼快,他欣喜地看向羅妻。羅妻笑道:“雖說我不願意,多少人搶著考公務員啊,怎麼舍得放棄。可我再不答應,他該發狂了。請柳總好歹收留他吧。”
羅妻言語可喜,柳鈞聽得異常開心,胸口一種說不出叫什麼的情緒忽然猛烈發酵,柳鈞猛然站起,一把拉起也在嬉笑的羅慶,猛力擁抱:“兄弟,我很高興,非常高興,什麼都不說啦。”
羅妻原本被丈夫磨得沒辦法才算答應,此時見柳鈞真情流露,而等兩個大男人分開,她見到柳鈞竟然眼圈泛紅,她驚訝之餘,卻也答應得死心塌地了。看來果然跟羅慶說的一樣,老總賞識重用,他非去不可。
但羅慶卻是更驚訝,擁抱倒也罷了,柳鈞的脾氣,一起打籃球踢足球的時候,贏了就喜歡擁抱。可是柳鈞眼圈兒泛紅,卻是極不正常。柳鈞也留意到兩夫妻“O”字型的兩張嘴,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情緒化了。可是羅慶,你的回來,除了可以幫我填補公司目前最有缺憾的一塊,將公司的銷售最終牽入現代管理軌道,你毫無條件的主動回來,還意味著最真誠最強大的支持。我在科技創新這條路上不再孤單。兄弟!謝了,我信心倍增。”
羅妻聽著有點兒心酸,可是羅慶卻理解了柳鈞的激動,他與柳鈞經常說起心中的缺憾,說起社會的不理解,說起堅持走這條路的困難,兩人經常對此非常感慨。“柳總,我以後會非常踏實,心裏踏實,做事踏實。”
但柳鈞當然不會真的不講條件,他在飯桌上就將這幾天考慮的銷售部門調整方案和新分配方案拿出來與羅慶商談。歸總起來,主要有兩條:一是必須立刻著手,全方位地建立起騰飛公司的現代化高技術企業形象;二是銷售提成與銷售業績掛鉤,提成以遞進方式計算,做得越多,提成比率越高。羅慶補充了自己的看法,兩人高效快捷地擬定出一個初步方案。
將羅慶夫婦送回家,柳鈞先找去父親新家。但敲門久久不應,等他疑惑地下樓,他爸卻一個電話打給電梯裏的他,讓他在下麵門廳等著。柳鈞翻了個白眼,隻好等。好一會兒,他爸才穿著一件亮眼的長袖厚棉T恤下來,臉上頗有一些難堪。父子見麵,柳鈞還被埋怨來前不打電話不作預約。
柳鈞隻好當作不知道爸爸還有性別,裝作若無其事地跟爸爸詳談今晚與羅慶的會麵。柳石堂認真聽著初步方案,一直點頭。柳鈞前幾天考慮方案的時候,多有向他請教,現在聽著感覺與羅慶商量後的結果和預設差不多,柳石堂就比較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