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嵐眸中閃過意外。
她未曾想過和楚氏迎麵遇上,而且,她怎麼哭了?
楚氏和蕭瑾嵐素來不對付,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甫一照麵便用手帕遮住臉,快步離開。
蕭瑾嵐眨眨眼,抬腳往屋裏跨了一步。
蕭沐霖並未睡下,而是坐在案桌後翻閱書籍。
他眉目朗闊,身形高大,皮膚因常年征戰被曬得有些黝黑,眉頭習慣性地皺著,壓出一個“川”字。
重生後,蕭瑾嵐第一次看到父親,望著他熟悉的麵容,她不禁抿緊了唇。
前世,父親與祖父一樣,認為穆子安並非良人,她卻聽不進他的規勸,與他大吵一架,自此斷了聯係。
再次聽到他的消息,便是他戰死沙場。
他被敵軍俘虜,敵軍對他嚴刑拷打,想從他嘴裏撬出南越國的軍事機密,他守口如瓶,甚至為了保守秘密,不惜咬斷自己的舌頭。
敵軍首領震怒,下令將他虐殺,榮耀一生的將軍,最後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留給後人的,隻有一個孤零零的衣冠塚。
“嵐兒,為何站在門口發呆?”
父親的聲音打斷蕭瑾嵐的回憶,她回過神來,垂眸斂下哀戚,邁步往裏走去。
行至案前,蕭瑾嵐將一個白色瓷瓶放在上麵:“父親,這是調理腿疾的藥。”
蕭沐霖微微一愣。
他常年征戰,身上傷病不斷,雙腿的舊疾經年累月,每到陰雨天便疼痛難忍。
家裏為他找過不少大夫,但蕭瑾嵐從不過問,畢竟她出生不久,他便上了戰場,父女倆聚少離多,並不親厚。
可她今日竟主動送了藥來,這是怎麼了?
蕭沐霖不由放下書籍,擰眉打量她。
蕭瑾嵐暗道一聲“糟糕”。
前世直至與父親決裂,她都沒有盡過一次孝心,眼下如此反常,定讓父親疑竇叢生。
重生之事太過匪夷所思,不可實說,她得另辟蹊徑,打消父親的疑慮。
蕭瑾嵐眸光微閃,下瞬,嘴角一彎,古靈精怪地道:“父親怎地這般看女兒?分別太久,不認得女兒了嗎?”
蕭沐霖搖頭:“怎會。”
“女兒看啊,大有可能。”蕭瑾嵐佯裝嗔怪。
“父親每次回府,待不過幾日便走,一走數月,女兒都快記不清父親的模樣了。”
蕭沐霖無奈道:“邊疆不穩,父親身為將軍,自該萬死不辭。”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女兒隻是個養在深閨的嬌娥,如何懂得?他與她說這些做什麼?
果不其然,蕭瑾嵐緊接著便道:“女兒不懂家國大義,隻知父親病痛纏身,需得好生將養。”
蕭沐霖的心思不如其餘人那麼細膩,聞言隻覺女兒果真是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他仔細看著蕭瑾嵐的眉眼,恍惚間,似乎瞧見了那個溫婉賢淑的心上人。
蕭沐霖輕歎:“猶記得你還在繈褓之中,轉眼便這麼大了。”
蕭瑾嵐努努嘴:“父親再晚些回來,女兒都該桃李年華了。”
“哪那麼快。”蕭沐霖笑了一下,旋即想到什麼,“說起來,為父沒記錯的話,嵐兒是否快及笄了?”
蕭瑾嵐乖順頷首:“嗯,半月後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