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明銳聞言小小的麵上閃過幾分沉思,複有衝瞧向他的弟弟關明鈺一笑,點頭應道:“孩兒知道了。”
慧安又和三個孩子說了會兒話便叫他們告了退,倒是關明遠將兩個弟弟送出房後又折回了正房,
慧安見他去而複返便知是有事要說,方嬤嬤引著丫鬟們出去關明遠在慧安身前重新落座,閑談了兩句這才麵帶猶豫地道:“母親,兒聽聞太後娘娘病重,皇後急召母親帶兒等回京……還聽說淳王妃壽宴也派了身邊嬤嬤到府,欲請母親帶妹妹到府中作耍……”
慧安沒想到關明遠竟是說這個,一時微微怔住,關明遠所說之事皆是前日發生,此事慧安和關元鶴已嚴令府中下人亂傳,知道這些事的下人皆已被提點過,卻不知關明遠是從何處知曉的。
見慧安愣住,關明遠麵上閃過一絲忐忑,道:“是兒見父親連日操勞,又觀母親這兩日心思也似極重,便叫六福去打聽,母親且莫生氣!兒隻是想為父親母親分憂……”
慧安聞言見關明遠神情微急,這才笑了。她心中明了,六福是關明遠身邊最為得力的小廝,關明遠是大少爺,在府中地位超然,六福出麵自是什麼事都打聽的到,更何況府中之事她和關元鶴也從未想過要瞞著關明遠這個嫡長子。
“遠哥兒過來。”慧安衝關明遠抬手,關明遠忙起身走到母親身邊,慧安拉住他的手,道,“遠哥兒也大了,能察言觀色,能纖毫畢查,還能用心想事,替父母擔憂,這都是好的,隻是遇事卻不夠沉穩,需知萬事心一亂,別的便無從談起了。”
關明遠聞言麵色一赧,複又道:“母親教導,孩兒銘記。先生說,每逢朝廷新舊交替之時便是最混亂之刻,往往總要伴隨著血腥。故而孩兒心中擔憂,兒還打聽到這兩日方嬤嬤已在為母親收拾行裝,母親可是已決定要進京了?”
關明遠言罷緊緊盯著母親,被慧安握著的手也不知覺地微微握起,慧安拍撫著他無聲安慰,心思微沉。
這八年來她一直呆在邊關,隻關元鶴卻是回過京城三回。八年時間隨著賢康帝年紀漸大,身體也不若往昔,年上一場風寒,竟是養了大半年都不見大好,朝廷之上便更加波譎雲詭起來。
三年前淳王因設計謀害太子,雖是沒有鐵證但賢康帝卻將其發配到了北境當了藩王。大輝開國以來便沒有藩鎮一說,可賢康帝卻力排眾議賜綿州一帶為淳王的封地,並令其永居封地,未經傳召不得入京。
賢康帝此舉一來表明了對淳王獨有的父愛,再來也告訴朝廷眾臣子,淳王已永遠和皇位無緣了,也是讓太子及眾皇子們明白他對淳王的態度。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的愛子,同時也已做出了讓步,隻給淳王片許之地,也是在昭示,這樣的淳王已不足為懼,令眾皇子放其一條生路。
不得不說,賢康帝對淳王可謂用盡了心思,給了他獨有的一份父愛,雖是淳王之姿不適合登上九五之尊之位,但賢康帝在已最大的可能去彌補他。
可顯然淳王沒有明白賢康帝的苦心,或是淳王雖明白,但是在爭奪帝王的道路上,他已然走的太遠,早已如脫韁野馬不受自身控製了。
故而才有了前日淳王妃請慧安攜兒女前往綿州為淳王妃祝壽一事,隻因自春上起賢康帝便一直病體違和,據報最近賢康帝的病勢越發纏綿了。
關元鶴這些年在軍中威望越發高,當此之際,若能控製慧安和其兒女,那麼便極有可能左右關元鶴的態度,因為這些年關元鶴對妻子兒女的情意早已人盡皆知。
崔皇後以太後病重為由令慧安攜兒女回京,同時淳王妃也有請,這分明是挾其為質。這也是慧安和關元鶴下了禁口令,不叫下人嚼舌的原因,以免他們議論紛紛,令府中人心惶惶。
此刻見關明遠麵露急切,慧安欣慰地拍著他的手,道:“母親自是要進京的。”
關明遠聞言卻是掙開慧安的手,退後一步跪下,道:“兒不放心母親獨自入京,何況姐姐係女子,弟弟們又年幼,兒是家中長子,又係嫡子,理應承擔責任,請母親帶兒入京,留姐姐和弟弟們在家。”
慧安見他說的堅定,麵容尚且稚嫩而眉宇間已有擔當和堅毅之色,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半響她才起身親自扶起關明遠來,道:“母親此番入京看似凶險實則不然,世事不可人雲亦雲,更有許多事表麵和實際所反映的截然相反,我兒還需用心多看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