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後(下)
馬車緩緩停下,慧安掀起車簾仰望著京城高大厚重的城門目光微閃,八年了,她終於回來了。
“京城倒是比雁城要繁華些,果不負盛名。”
耳邊傳來關明遠微帶感歎的聲音,慧安回頭尚未開口倒是果果懶洋洋地自她肩頭抬起身子來望了一眼外頭,見城門外排著長長的待查進京的行人和車輛,又觀察城樓上士兵三兩成群的聚在一處躲懶便收回了目光,瞥了眼麵帶向往的關明遠道。
“弟弟向往京城乃天子腳下富足熙囔,卻未曾瞧見這京城其它,依我看,隻這京城的守城軍便遠不如咱雁城。”
關明遠被姐姐一言說的麵色微紅,啞口無言,慧安隻笑著撫了撫果果的發,道:“又欺負你弟弟老實,如今馬上要進城了,可不能這般的口無遮攔!”
“女兒知道了,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嘛。女兒也就是和母親弟弟隨意說說罷了,母親放心。”果果說著便吐了吐舌頭,一臉嬌俏。
慧安見她眸中閃過慧黠,又聽她的話,心知她明白其中利害便笑了,道:“天子腳下,天朝帝京自然什麼都是好的,哪裏是荒蠻邊境小鎮能夠比擬的。”
關明遠聞言又瞧了眼城防布置卻蹙眉道:“兒聽聞京城已數年不再宵禁,如今卻是白日也要嚴查往來人流……”
關明遠若有所思話語卻是沒有說完,慧安勾了勾唇角目露讚許。這兩個孩子都是頂頂聰明的,這些年她和關元鶴的教導沒有白費。
如此嚴查外來人流隻會有兩個緣由,或是皇上果真病重,或是故意做派於那有心人看的。依李雲昶和關元鶴的猜測這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按照這些年來皇上的態度慧安自也如此想,隻希望他們料想的不錯,皇上……不然此番進京隻怕真要曆經波折了。
慧安想著馬車已漸漸靠近了城門,這次慧安進京帶的奴才本就不多也未曾刻意聲張,馬車上更是未曾做任何代表身份的標誌,更別說是用侯府儀仗了。她又是多年不再京城,故而這看守城門的兵勇們並不識得她。
兵勇們瞧車中隻坐著一個絕美的夫人並兩個半大的孩子,又觀隨從的仆婦奴才不多,便起了心思,嚴令車中的慧安攜子女下車,要嚴查車中。
此處人員混雜,如今世風開化,貴族女子可以縱馬馳騁,但是大家閨秀在這樣雜亂的地方露麵總歸是不好,一般人家遇到這種事凡有個閑錢的隻怕多會買個通行平安。
慧安自知這些官兵是見他們孤兒寡母的便欲打秋風,心中雖不悅可也不想鬧事,可果果和關明遠何曾受過這等閑氣,麵上皆已露了怒容,隻是顧念著父母多年教導忍而不發罷了。
慧安衝跟車的冰心施了眼色,隻冰心尚未摸出荷包來倒是忽聞一聲驚喜自不遠處傳來。
“安妹妹?!”
慧安循聲去瞧正見一隊護衛清出一條道來簇擁著一輛馬車緩緩向城門這邊而來,而馬車前頭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開道的可不正是靖北侯錢若卿!
他穿著一件墨色直襟長袍,頭戴赤金嵌東珠的寶冠,一身華貴,眉目飛揚,依舊是那張亮麗的令女子都動容的容顏,時光放肆在他身上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隻除了不同年輕時的沉穩氣質。
這些年錢若卿管著江南馬場,故而倒是來往過雁城三回,那年新雅還曾抱著次子在將軍府中住過一段時日,故而果果和關明遠皆是識得他的,而且他極得兩個孩子的緣,原因無他,這家夥私藏多又是個揮金如土的,每每都送兩個孩子極重又極合他們心意的見麵禮。
因此慧安尚未作出反應倒是兩個孩子先後歡聲見禮了起來。
“俊叔叔!兩年沒見您又俊的幾分呢。”
“侄子見過舅父。”
錢若卿和新雅的次子生來體弱,當年懷恩大師在將軍府中為果果調理身子,兩人曾帶年僅一歲的次子到府中求醫。雖是新雅早知錢若卿和慧安的那些事,也絲毫不在意,可因是住在一個府中,抬頭不見低頭見,又有馬場的事牽扯著,到底瓜田李下,慧安便提議想和錢若卿結拜為異姓兄妹。
兩人在懷恩大師的見證下是正式行過拜禮的,故而關明遠才會稱呼錢若卿為舅父。
慧安耳聞果果嬌俏的聲音瞪了她一眼,錢若卿卻是哈哈一笑,道:“遠哥兒還是這般多禮,卻不如我這侄女可愛之處極多。兩年沒見果果倒是長成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