瀏覽網頁花了比以前長得多的時間,但也沒太長。我不是計算機天才,但我的手很靈巧,修理柴油機還有卡車等機械時尤為出色。因為我是那裏唯一有此類工作經驗的人,所以我在廠子裏一般幹的也就是這種活。
這一獨特的技能讓我想到了一個以前沒想到的要點:如果還有誰知道無線電電台該怎麼用,那麼借助民用無線電波段,我也許能與他們取得聯絡。我知道有(不怎麼合法的)無線電係統可以輕而易舉地覆蓋整個城市,甚至覆蓋城外大片區域。把這個係統改造成信號發射塔又能有多難呢?直覺告訴我在什麼地方肯定還有幸存者,不過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像我一樣……為了他們著想,我希望他們別像我一樣。
我拒絕接受其他可能,包括我已經徹底瘋了的這個可能。如果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那它真是鬼斧神工,以至於我仔細觀察也看不出破綻。
因此我現在暫時忽略我已經瘋了這個可能性(這是情況稍稍安頓下來之後才該擔心的事),而是決定先不遺餘力地讓我顯眼,從而能讓別人發現我。我會讓別人發現我的,我可不會讓我作為一匹蠢馬孤獨地度過餘生。誰知道呢,也許逆轉這個過程並非毫無希望,也許有誰知道整件破事是怎麼發生的,並且還知道我們該做些什麼才能恢複正常。
我走去了汽修廠,主要因為我知道那邊有一輛正等待檢修的皮卡,它上麵的無線電發射器絕對超過了法定功率。走路真是糟透了,不僅僅是因為我還沒學會怎麼好好走路(摔了幾次之後,我知道僅僅摔倒個一兩次不會讓我受什麼重傷),而是哪怕是穿著衣服(或者是盡最大努力裝作穿著衣服),我的身體也不能讓我就這麼簡單地無視我的變化,無論是少了什麼還是多出些什麼。我現在是四足動物了,尾巴還總是甩來甩去,因此哪怕隻是走路,我都沒法假裝自己還是人類。
我開不了車,因為車上有複雜的踏板還有掛擋器,而我的腿比小孩子的還要短。不過我現在還可以用螺絲刀和剪刀,因此我還能把車上的天線摘下來,拉到三層樓的窗戶上,然後把它掛到窗戶外麵。車上還有安裝非法電台所需的全套設備,讓我能錄幾秒鍾的音頻,再把它循環播放出去。在車上忙活的時候,我順便還把卡車電池連上了電網:讓引擎空轉釋放一氧化碳,弄得整間車庫都充滿毒氣可就不好了。
我錄下了一小段的語音,說這裏有幸存者,並留下這個汽修廠的地址作為聯絡點。我說我會在這片區域附近活動,但如果電台壞了,我還搬離了這裏的話,我會留個字條說明我去哪了。我把揚聲器音量開到最大,這樣如果有誰真的回答了,它就能把聲音放出來,然後讓它在全頻段循環播報(包括兩個普通公民必須有許可證才能使用的頻道)。
沒錯,我不用手就做到了這一切。不,我都不知道我tm是怎麼做到的,現在我走路都還會絆倒自己,而即使是最簡單的事我都要掙紮著才能完成。我午餐試著用微波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燉牛肉,結果它的氣味卻差點沒讓我吐出來。肯定是因為肉,顯然小矮馬不會吃肉,真糟。就算我能努力對抗本能,它的味道也肯定會特別“美味”。
走了幾步路,我把睡袋和其他物資帶到了汽修廠,這樣我就可以把基地設在經理辦公室裏了,這樣就算聽到這段廣播的人中有誰心懷不軌,至少我還能待在一扇厚門後麵。不過雖然這麼說,要是我能躲起來,我也許會更安全些……如果我的幸免於難是場意外,那麼如此光明正大地暴露自己的後果就是——無論是什麼導致了這一切,它們都一定能來找到我。
也許它們會把我帶走,帶到其他人被帶到的地方去。我想這也沒那麼糟,至少這樣我就有伴了。
別想這個了,我會專心尋找幸存者的,有個目標總歸是好事。明天我會努力熟悉這具身體,也許會設法找到能一次攜帶更多物品的方法,至少要比套在脖子上或者用牙叼更多。盡管,哎,我不得不承認,用牙也能很好地做到這些事,我想這就是幾百萬年來新生兒探索世界時用牙和用手一樣多的原因了吧。
求求你了,如果世上真有什麼神的話,至少讓我遇見誰吧,哪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蠢蛋也好,我不介意。不管什麼情況都比這種恐怖的寂靜好得多。
—A
注:為了不想起我惡心的新身體,我畫了個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