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眼睛發熱,鼻子發酸。我知道稍不留神,自己就會哭出來,但我還是忍住了。想到父親為了籌措我的治療費,作了如此令人心碎的安排,我就更該珍惜我的眼睛了。我怎能辜負他的心意?我用胳膊肘支撐著我的頭,努力想象平靜的湖麵,湖麵上的天鵝,藍天白雲,樹林,鳥叫……“那貓是怎麼回事?”我聽到林小姐在問。
“‘陸小姐’是二十一號住進旅館的,之所以會編出個找貓的故事,是因為二十號他們光顧陳女士那家店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那隻虎斑貓。他們覺得‘陸小姐’的行為越古怪,就越能引起警方的注意。假如警方展開調查的話,也許會把王海南的失蹤跟‘陸小姐’聯係在一起,也許還會認為‘陸小姐’是王海南的情人,王海南卷款跟情人私奔,這樣的失蹤理由更加令人信服。這樣債務可能就會成為一個懸案,而薛寧也許可以擺脫起訴。貓被綁架其實是個偶然。二十一號下午,他們再去陳女士的店裏購買刀具時,因為車門沒關,那隻貓自己跳到了車座上,於是王海南靈機一動,就把貓帶走了。
“根據薛寧的說法,王海南帶走這隻貓並毒死它,為的是怕警方最終會在他們或‘陸小姐’的房間裏發現血跡。他希望到時候,死貓這樣的道具能混淆警方的視線。也許警方會認為他已經被一個瘋狂的女人殺死,起因是為了貓,還是為情所困,這些都可以任憑警方自己去猜,薛寧本人完全可以說不知情。以前,他們隻希望別人認為王海南是失蹤了,但現在,他們希望別人認為他已經死了。因為他不僅騙了一大筆錢,還殺了一個人。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會在二十一日那天晚上去忠叔的飯店慶祝生日了,實際上是慶祝他們的新生。
“根據薛寧的招供,小亮的父親是在二十一日下午被害的。
前一天,他在米團店跟王海南攤牌後,向對方勒索了一筆錢。他們約好第二天下午兩點在旅館見麵交錢。第二天,小亮的父親先在信文的房間要了眼科專家的電話。跟信文告別後,他就直接上樓去了王海南的房間,在那裏,他用分機跟眼科專家通了話。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當著他們的麵打這個電話,總之他是打了。打完電話後,王海南說去拿錢,同時給他遞上了一杯摻了殺蟲劑的飲料,”穀平說到這裏,停頓了很久,“氟乙酰胺無特殊感官作用,能夠在不知不覺中把人毒死。但是我總覺得,在那種時候,喝下王海南送上的飲料,不會是無心之過。”
屋子裏又靜了幾秒鍾。
“可是,你還是沒說清楚王海南的行蹤,他到底去了哪裏?
還有叔叔……他的……”林小姐結結巴巴地開口,卻沒把話說完。
穀平喝了一大口冰咖啡後,反問了她一個問題:“信文,假如你要把你訂購的木錫寄回X 市,你會找誰?”
林小姐的目光朝我掃來。
“當然找小亮。”她不安地轉換了下坐姿。
“薛寧和王海南也是這麼想的,你們可別以為‘陸小姐’在縣裏的小花旅館訂了房間,就是準備去住的。他們是準備把那裏作為郵寄的目的地。他們想,隻要把箱子封好交給小亮寄過去就行了,反正他從來不檢查貨物;就算檢查了,焦點也會對準子虛烏有的‘陸小姐’。隻不過,他們要寄的不是大號木錫罷了。”
“那是什麼?”我終於開口了。
“我在‘陸小姐’的浴室發現了大量血痕。”
“這話你說過了。”
“我說那裏死過人。”
“這你也說過了。”
“那麼為什麼沒發現屍體?”穀平看著我,眼睛在鏡片後閃著光,“還記得他們在陳女士店裏購買的刀具嗎?冷凍刀、鋸子、斧頭。”
我張了張嘴,沒說話。
“其實隻有一個方法可以把屍體神不知鬼不覺地從旅館搬走,那就是分屍,把屍塊裝入箱子,隨後寄走。信文說過二十二日那天下午,她想洗澡,卻覺得水很小,為此她還特意找過旅館的服務員。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有別人在用水。他們在用自來水衝刷分屍時遺留下的骨頭碎屑和血汙。”
“原來當時……”林小姐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