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燕青徑望梁山泊來。路上無話。直到忠義堂上,宋江見了李逵、燕青回來,便問道:“兄弟,你兩個那裏來?錯了許多路,如今方到。”李逵那裏應答,睜圓怪眼,拔出大斧,先砍倒了杏黃旗,把“替天行道”四個字扯做粉碎。眾人都吃一驚。宋江喝道:“黑廝又做甚麼?”李逵拿了雙斧,搶上堂來,徑奔宋江。當有關勝、林衝、秦明、呼延灼、董平五虎將,慌忙攔住,奪了大斧,揪下堂來。宋江大怒,喝道:“這廝又來作怪!你且說我的過失!”李逵氣做一團,那裏說得出。……燕青向前道:“哥哥聽稟一路上備細……”宋江聽罷,便道:“這般屈事,怎地得知!如何不說?”李逵道:“我閑常把你做好漢,你原來卻是畜生!你做得這等好事!”宋江喝道:“你且聽我說:我和三二千軍馬回來,兩匹馬落路時,須瞞不得眾人。若還得一個婦人,必然隻在寨裏。你卻去我房裏搜看!”李逵道:“哥哥,你說甚麼鳥閑話!山寨裏都是你手下的人,護你的多,那裏不藏過了。我當初敬你是個不貪色欲的好漢,你原正是酒色之徒。殺了閻婆惜便是小樣,去東京養李師師便是大樣。你不耍賴,早早把女兒送還老劉,倒有個商量。你若不把女兒還他時,我早做早殺了你,晚做晚殺了你。”後來經過宋江、柴進、李逵等人“實地調查”總算搞清楚了,原來是牛頭山強人王江、董海冒用宋江、柴進的名字,搶走了劉太公的女兒。李逵錯怪了宋江,自知“性緊上錯做了事”,隻好負荊請罪。
李逵沒有讀過書,他犯的也不是本本主義的錯誤,可他實實在在搞了一次充滿唯心精神的“盲動主義”———聽風就是雨,劉太公一哭訴,就以為宋江犯了“男女關係”錯誤,有損梁山好漢形象,斷定宋江“不是好人”。燕青根據以往對宋江的了解,判斷“定沒這事”,提醒李逵“莫要造次”。所謂“造次”,就是“盲動”。可李逵哪裏聽得進勸告,結果還是“造次”了。就憑一句傳言虛語,就闖上忠義堂,砍旗幟,砍領袖,豈不是要毀了梁山大業?
李逵的主觀動機是好的,是想維護梁山義軍的形象,也就是維護梁山綠林好漢們的整體利益,但客觀效果上,李逵的“政治估量”是唯心的,“工作指導”是盲動的,問題的根子是缺乏實際調查,結果隻能有損梁山事業。
1930年5月前後,毛澤東時在江西瑞金根據地,紅軍進行武裝割據戰爭也隻有三四年的曆史。一些黨和紅軍遊擊隊的領導者在行動計劃之前,不留心了解社會實際情況,隻是消極地盲目地執行上級指示;即使在黨的高級領導層,也往往隻看共產國際怎麼講,開口閉口“拿本本來”,離開實際調查去估量政治形勢,去指導實際工作,尤其是對軍事鬥爭的指導,多次不顧紅軍的實際力量,主張去打大城市,打中心城市。比如就在毛澤東寫作《反對本本主義》(當時篇名為《調查工作》)一文的1930年5月中旬,黨中央在上海召開全國紅軍代表會議,這次會議對紅軍的建設、戰略轉變起了一定的促進作用,但有錯誤的提法,如“紅軍革命的戰爭隻有進攻,無所謂退守”;“過去在遊擊戰爭中獲得的所謂‘敵進我退’,‘敵退我追’的經驗一般不適用”;“要糾正上山主義,邊境割據的殘餘”,等等(《毛澤東年譜》上卷,第306頁)。“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紅軍遊擊戰十六字方針,上山下水組織遊擊戰爭,在敵人統治薄弱邊境地區建立根據地進行紅色武裝割據的思想,都是毛澤東、朱德等人在井岡山時期提出來的正確的革命軍事鬥爭的原則、戰略和口號,是依據中國的國情、中國革命的實際情況、敵我雙方力量的對比和進行武裝鬥爭成功與失敗的經驗提出來的,經過實踐證明是正確的,但是黨內“李逵式的官長”,卻斷言它們“一般不適用”,要給予“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