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遇見三怪(1 / 3)

晉心屏翻身跳下chuang,披著睡袍跑到飯廳,這裏空無一人,隻有一頓匆忙的豐盛早餐留下的痕跡。到處都髒亂不堪,廚房裏也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油膩餐具,幾乎他所有的鍋碗瓢盆都被用了。接下來的清洗工作,更是累到讓他認為昨天是場噩夢。不過,當他發現所有的人都已經拋下他先行離開,甚至沒有叫醒他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這些家夥連聲謝也不說!他想。)但在他心中的某個角落,似乎有種失落感,這種感覺讓他大吃一驚。

“別傻了,晉心屏!”他自言自語道:“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還幻想什麼惡龍和遠方的冒險!”因此,他披上圍裙,點著爐火煮開水,把所有的東西都好好清理了一遍。然後,他在走進飯廳之前,也在廚房裏好好用了頓精致的早餐。等到他吃完之後,太陽早已高掛,敝開的前門也吹進一股溫暖的春風。晉心屏開始大聲地吹著口哨,把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事實上,當甘天奎走進來的時候,他正坐在飯廳,看著窗外,準備再吃第二頓精致的早餐。

“這位親愛的朋友,”甘天奎說:“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出發?‘明天一早起來趕路怎麼樣?’你昨天還這樣說哩,看看你,都已經十點半了,你還在吃早餐!因為他們已經等不及了,所以留了紙條給你。”

“什麼布條?”可憐的晉心屏昏腦脹地問。

“天哪!”甘天奎說:“你今天可真是行事怪異啊──你竟然沒有打掃壁爐!”

“這和布條又有什麼關係?光是清洗十四個人的餐具就讓我累死了!”

“如果你清理了壁爐,就會在架子上的時鍾下發現這個東西……”甘天奎遞給晉心屏一張布條,(當然,是用他專用的便條布寫的)裏麵的內容是這樣的:

索米奇和大夥向飛賊晉心屏問安!對您誠摯的招待獻上我們最真心的感謝,我們也非常榮幸地接受您提供的專業協助。條件如下:現金,最高不超過淨利(如果有的話)的十四分之一,包含旅途上的一切花費。如果事態發展不如預期,喪葬費用則會由我們或我們的代表提供。

由於我們認為不應該打攪你重要的睡眠,因此,我們預先替你準備了一切,會在臨水路的綠景旅店靜候閣下大駕光臨。請準時於十一點抵達,我們相信您會守時的。

您最忠誠的朋友,

索米奇和夥伴們敬上

“你隻剩十分鍾,得用跑的了,”甘天奎說。

“可是──”晉心屏說。

“沒時間了,”巫師說。

“可是──”晉心屏又說。

“也沒時間討論那個!快點啦!”

晉心屏這輩子,始終都不太確定自己到底是怎麼完成這項驚人的壯舉:他兩手空空,沒有帶錢、沒有戴帽子、沒有拐杖、沒有帶任何平常出門會帶的東西,第二頓早餐也還沒吃,更別說把碗盤洗幹淨了;等他回過神時,竟然發現自己把鑰匙塞進甘天奎手裏,一雙毛毛腳使盡力氣狂奔,沿著街道跑過磨坊,越過小河,又快跑了整整一哩。

他好不容易才在鍾敲十一響時,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臨水路,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忘了帶手帕!

“及時趕到!”站在旅店門口等他的布度大聲喊道。

在此同時,其他人全都從村莊那邊冒了出來。他們都騎著小馬,每個小馬背上還扛著各式各樣的行李、背包、包裹和裝備。他們還牽著一匹非常矮的小馬,很明顯地是給晉心屏用的。

“你們兩個趕快上馬,我們馬上出發!”索米奇說。

“我實在很抱歉,”晉心屏說:“可是我忘了戴帽子,手帕也放在家裏,身上更連一毛錢也沒有。事實上,精確一點說,我到十點四十五分才收到你們的留言。”

“不要那麼精確啦,”圖雅特說:“也不用擔心,這趟旅程你可以不用手帕,和許多其他的東西。至於帽子嘛!我的行李裏麵還有多餘的一套鬥篷和兜帽。”

※※※

就這樣,在五月前的一個涼爽早晨,他們出發了。晉心屏騎在背著沉重行李的小馬身上,戴著從圖雅特那邊借來的一頂深綠色的兜帽(有些破舊)和深綠色鬥篷。這兩件衣服都太大了些,他看起來實在有些逗趣,我可不敢想像,萬一他老爸晉葛看見他這付德性會怎麼說。他唯一足以自豪的地方,是別人至少不會把他誤認成矮人,因為他沒有留胡子。

他們騎了不久,就遇上了騎著白馬,意氣風發的甘天奎;他帶了很多的手帕,還有晉心屏的煙鬥和煙草。因此在那之後,大家都心滿意足地出發了,他們一整天都快樂地說著故事,唱著歌,隻有偶爾停下來用餐的時候,會暫時中斷他們興奮的交談。雖然,停下來用餐的次數並沒有像是晉心屏習慣的那麼頻繁,但也勉強夠他填飽肚子,讓他覺得冒險其實沒有那麼壞。

一開始他們還在晉人的土地上旅行,這是塊翠綠美麗的大地,居住著許多老實人,道路也非常平整,途中還有幾間旅店,偶爾會遇到趕路的矮人或是農夫。然後,一行人翻過晉地的重重高山,來到了人們心目中詭異神秘的區域,矮人們唱起之前從未聽過的歌謠。他們已經深入野地,這裏沒有任何的居民和旅店,路況也越來越糟,不遠處可以看見陰森森的山丘直直的伸向天際,上麵長滿了樹木,有些山丘上還有看來十分邪異的古堡遺跡,彷佛是由邪惡的人們所建造的。一切看來都十分陰鬱,連天氣都變得讓人覺得不舒服。大多時候,這像是童話故事中五月的好天氣,但現在慢慢變得又shi又冷;在之前的野地那一帶,他們雖然必須要露營,但至少天氣沒有這麼潮shi。

“一想到快六月了,就讓人不高興,”晉心屏喃喃自語著,他正和其他人一起踏著滿是泥漿的道路前進。這已經過了下午茶的時間,一整天都下著滂沱大雨,他的帽子shi答答地貼在眼睛上,鬥篷也吸滿了雨水。小馬非常疲倦,腳步相當蹣跚,其他人則是悶悶不樂,懶得說話。“我很確定,這雨水一定已經滲進幹衣服裏麵、和我們裝食物的袋子裏了,”晉心屏想著:“我幹嘛跟人家來淌什麼飛賊的渾水!我真希望現在還窩在自己的窯洞裏麵,坐在壁爐旁邊,聽著水壺煮開的水噗噗叫!”這可不是他最後一次許下這種願望!

矮人們依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根本沒注意到晉心屏的喃喃自語。在灰雲之後的太陽似乎已經落了下來,因為天色開始變得昏暗。風勢逐漸變強,河邊的柳樹彎腰擺動,發出輕輕的歎息聲。這不知名的河流,由於過去幾天豐沛的水量,它已經變成紅褐色的急流,從山中一路奔流過他們麵前。

很快的,天就全黑了,強風吹散了灰雲,露出在雲間掩映著的一彎新月。然後一行人停了下來,索米奇ni喃著有關晚餐的事情,“我們要怎麼找到幹地睡覺?”

這時,他們才發現甘天奎失蹤了。他已經和他們走了這麼遠的一段距離,卻完全沒說過他是和他們一起冒險,或者隻是暫時和他們作伴。他吃得最多,說得最多,笑得也最多,但他現在卻連個影子也沒有!

“就在最需要巫師上場的時候,竟然……”多多和諾亞哀嚎道。(他們也和晉心屏對用餐有著相同的看法:多量多餐。)

一行人最後決定隻能在附近紮營了。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在YeWai紮過營,但他們也早預料到,當來到迷霧山脈之前那段毫無人煙的地區時,必須經常要紮營;隻是要在這種又shi又冷的晚上紮營,實在不是什麼好的開始。他們來到比較濃密的樹叢中,雖然地麵上比較幹,但風勢卻會把葉子上的水滴吹落,滴答、滴答的聲音是最惱人的部分,連火似乎也和他們作對。不管有沒有風,矮人們似乎可以在任何地方利用任何東西生火;但是,當天晚上,不管他們怎麼努力,就是生不起來,連擅長生火的歐思馬和葛倫朵也束手無策。

接著,有匹小馬突然莫名其妙地受驚,衝了出去;在眾人來得及攔住它之前,它就衝進了河中。正當大夥把它拉出水麵的時候,菲特和奇特又差點淹死在水裏,而小馬身上所帶著的行李都被水衝走了,要命的是,那大多數都是食物。這下子,連晚餐都吃不到什麼東西了,更別提什麼早餐了!

他們全都shi漉漉地坐在地上一肚子氣,歐思馬和葛倫朵則是又試著想要把火生起來,卻又開始鬥嘴。晉心屏正開始傷心懊悔,這次的冒險並不全都是在五月陽光下騎小馬的快樂旅程。總是擔任斥候的布度突然大喊起來:“那邊有光!”在不遠處有座長滿了樹木的小山丘,看起來樹木相當的濃密。在這一片黑暗之中,他們可以清楚地看見有光芒閃耀,是個紅色、溫暖的光芒,似乎是火把或是營火正在旺盛地燃燒著。

他們呆望了片刻,又開始爭吵起來。有些人說“不行”,有些人說“可以”,有些人說可以隻是去看看,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比吃那少得可憐的晚餐、一整夜穿著shi衣服,又得麵對幾乎一無所有的早餐,要來得好。

其他人則是說:“我們對這附近所知太少,也太靠近山區了,這年頭旅人都很少走這條路,而且室韋人、狄戎與犬戎的騎兵經常在這一帶劫掠。

古代的地圖都已經沒用了,世道衰敗,道路也跟著舊損,沒人維護這一帶的安全。他們在這邊根本沒聽過什麼國王之類的事情,越少好奇心,就越不會惹來太多麻煩。”有些人又說:“反正我們有十四個人。”另一人問:“甘天奎到底躲到哪裏去了?”每個人心中都有同樣的疑問。然後,雨變得越來越大,歐思馬和葛倫朵開始互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