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幽暗密林 下部(1 / 3)

在華夏帝國的西麵山區,這裏是晉人世代居住的地方,在晉地地底洞穴中住著勤勞的侏儒人,後來侏儒有錢了在塞外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國家,不少侏儒人因此離開了晉地。

在地麵上依山而建的窯洞中住著晉人。這可不是那種又髒又臭又都是水淋淋,長滿了小蟲,滿是腐敗氣味的洞穴;但是,它也並非是那種空曠多沙、了無生氣、沒有家具的無聊洞穴。這是個晉人居住的窯洞,也是舒舒服服的同義詞。

這座窯洞分為上下兩層,有個像是舷窗般渾圓、漆成綠色的大門,在正中央有個金色的閃亮門把。大門打開之後,是一個圓管狀像是隧道的客廳:這是個沒有煙霧的舒適客廳,有著精心裝飾的牆壁,地板上鋪著地毯和磁磚,四處還擺著許多打磨光亮的紅木椅子。

由於晉人超愛客人來訪,因此這裏還有很多很多的茶具、水果、點心等等。隧道繼續延伸,蜿蜒地深入小山中,附近許多哩的人們都叫這座小山為“小丘”,小丘各個方向還蓋了許多圓形的小門。晉人可是不爬樓梯的,因為向上的路都是斜平的沒有階梯:臥室、洗澡地方、酒窖、餐點室(超多的呢!)、更衣室(他有一整間房間都是用來放衣服的)、廚房、飯廳,全部都在同一層樓,也都在同一條走廊上。最好的房間都是在左手邊(繼續往裏麵走也一樣),因為隻有這方向的房間才有窗戶,這些渾圓的窗戶可以俯瞰他美麗的有花圃園子,和一路延伸向河邊的翠綠草地。

這名晉人生活相當富裕,他姓晉,名叫心屏。晉心屏一家人自古以來,就居住在小丘這一帶,附近的鄰居都很尊敬他們;不單隻是因為他們大部分都很有錢,也是因為他們從來不冒險,不會做任何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你在問晉心屏一家人任何問題之前,就可以先預料到他們的答案,根本不必要浪費這個力氣。

這個故事就是關於晉心屏如何意外地卷入冒險之中,並且做出和說出許多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來。他或許失去了鄰居們的尊敬,但是至少獲得了──算啦!到最後你就會知道他獲得了什麼東西。

有關於我們這個晉人的母親──對啦,到底什麼是晉人人?我想,時至今日,的確需要更進一步地描述晉人;因為他們是最古老人類,也比較勇敢善戰。他們是相當強壯的種族,大概比我們身體還要高一些,也比長了大胡子的矮人要高出許多,晉人不喜歡不留胡子。他們沒有法力(或者僅有一點點),隻有當危險靠近時,他們才會使出憑空消失的把戲來,躲藏在舒適的窯洞中。

通常他們的肚子上都會有不少肥肉,喜歡穿著鮮豔的衣服(多半都是綠色和金色),穿著布做成的鞋子。晉人擁有靈巧的手指、開朗的麵孔,笑起來更是十分爽朗(特別是在他們吃完晚飯之後,大笑更是必備的節目之一;而隻要他們有機會,一天通常都會有兩頓晚餐)。現在,你對他們大概已經有了粗淺的了解了。我之前剛說到,這個晉人的母親,就是鼎鼎大名的姬桃,是姬寄大人三名出類拔萃的女兒之一。老姬寄大人則是住在“黃河”邊洛陽人的領袖,這條河就是經過華夏大地西部至北部各座小山腳邊的一條大河。大家常常說(其他家族的人常常說啦……)姬族的遠祖一定有人娶了個妖精當老婆;當然,這可信度並不高,隻不過,他們一家人的確有點與眾不同,偶爾會有成員離家出外冒險。他們會神秘地消失,家裏的人則是三緘其口,不露任何口風。也就是因為這樣,雖然姬寄家人比較有錢,但大夥還是比較尊敬姬寄一家人。

當然,在姬桃成了晉葛的妻子之後,她就沒有什麼驚人之舉了。晉葛是晉心屏的老爸,對他妻子可說是嗬護備至,他為她建造了(一部分是用她的財產)在晉地小丘鄰近和小河流域一帶最豪華的窯洞。不過,她唯一的兒子晉心屏,雖然看起來和他老爸一樣老實可靠,但可能繼承了姬家族的詭異血統,隻是在等待適當的時機爆發而已。直到晉心屏成年,甚至到了五十歲左右,這時機還是沒有到來。在這段時間中,他就這麼安安穩穩地居住在老爹留下來的窯洞中,可說是與世無爭。

不過,奇妙的機緣就這麼突如其來地降臨了。那時,這世界比現在還要翠綠,也不那麼吵雜,晉人們依舊繁衍興盛……

※※※

晉心屏剛用完早餐,正站在門口抽著一根極長的水煙壺,長得幾乎都快碰到他腳上了,甘天奎就在這時出現了。說到甘天奎啊!如果你對他的了解有我的一半──而我所聽說、所看到的故事不過是九牛一毛,那麼你就可以預料到將會有難以想像的奇妙故事發生。他所到之處,冒險和傳奇都會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而且還是以最出人意料的形式發生。這些事都是我從祖先所記錄“遊曆記聞”一書所得知的,可是這本書的下冊不知所蹤了。

他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經過小丘這一帶了,自從他的好友姬寄過世之後他也跟著銷聲匿跡,大夥幾乎已忘記他的長相了。在他們還是小孩的時候,甘天奎還常常在小丘和小河一帶忙碌地奔波。

不過,無辜的晉心屏當天早上所見的,隻是一名拿著金絲楠木拐杖的老人。他戴著皺巴巴臉的尖頂帽子,披著灰色的鬥篷,鬥篷上繡著銀色的星星圖案,圍著銀色的圍巾,白色的胡須直達他的腰際,腳上還穿著笨重的銀靴子。

“早上好啊!”晉心屏真誠地說。太陽暖呼呼,草地又無比的翠綠。不過,甘天奎挑起又長又濃密的眉毛打量著他。

“你是什麼意思?”甘道夫問:“你是要問候我早上可好,可是我一個孤獨的老人有什麼好呢?還是說你覺得今天早上天氣很好,或者今天是個應該擁有很好心情的早晨,可是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說的都對!”晉心屏說:“而且,還非常適合在門外抽煙鬥。如果你身上有帶煙鬥,不妨坐在我身邊,盡管用我的菸葉!沒什麼好急的嘛!今天還有一整天可以過呢!”話一說完,晉心屏就在門口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吐出一個美麗的灰色煙圈;甘天奎用手一指,煙圈就變成了一隻灰色的蝴蝶,一直飛越過小丘頂。

“真漂亮!不是嗎?”甘天奎說:“可惜我今早沒時間在這邊吐煙圈,我正想要找人和我一起參加未來的一場冒險,但在這裏都找不到什麼夥伴!”

“在這一帶?那當然羅!我們可是老老實實過活的普通人,不需要什麼冒險。這是很讓人頭痛、又不舒服的東西,會讓你來不及吃晚飯!我實在搞不懂,冒險到底有什麼好玩的?”晉心屏將拇指放入腰帶,又吐出另一個更大的煙圈。然後他拿出了早上收到的竹簡,開始念誦,假裝沒時間理會這個老人。他已經暗自決定了,這家夥和他合不來,希望他趕快離開。但那老家夥還是不打算離開,他倚著金絲楠木製成的拐杖,一言不發地打量著眼前的晉人,直到晉心屏覺得渾身不對勁,甚至有些不高興了。

“早上好啦!”他最後終於忍不住說:“多謝你好心,我們這邊可不需要任何的冒險!你可以去小丘另一邊或是小河附近打聽看看。”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請對方趕快滾蛋,不要再煩人。

“你的早上好還真是有很多用處哪!”甘天奎說:“這次你的意思,是想叫我趕快離開,如果我不走,你早上就不會好,對吧?”

“親愛的先生,我沒有這個意思!讓我想想,我好像不認識你,對吧?”

“不,你有這個意思、你有這個意思!親愛的先生,我卻知道你的名字,晉心屏先生,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名字,隻是你沒辦法把我和它聯想在一起。我是甘天奎,甘天奎就是在下!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姬桃的兒子竟然會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好像我是賣貨物的貨郎或是要飯的老人!”

“甘天奎,好像在哪聽過?甘天奎──天哪!你該不會就是那個給了姬寄一對神奇鑽石耳環的人吧?那對鑽石耳環除非接到主人的命令,否則永遠不會掉下來!我還記得這個家夥,也會在宴會上說出許多許多精彩萬分的故事,有惡龍、有半獸人、野人、巨人等,以及幸運貧窮的**之子拯救公主的故事!更別提這個家夥還會製造棒得不得了的煙火!我還記得那華麗的煙火大會!姬寄會在夏至那天晚上施放它們!讓我一輩子都忘不掉!它們會像是火樹銀花一般地飛竄上天空,更會像空中樓閣一樣整晚掛在天上!我還記得天上掛著蓮花、龍嘴花噴火龍和金鏈花的樣子……”各位看官應該已經注意到,其實晉心屏先生並不像他自己認為的那麼無趣,而且他還很喜歡花朵。“媽呀!天哪!”他繼續興奮地說:“這個甘天奎的傳奇經曆,還影響了好多沉默寡言的少年、少女發夢去冒險哪!他們有的去爬樹找精靈,有的駕船想要到對岸去!媽呀,這裏以前本來是很安祥──喔喔,我是說你以前讓這一帶起過不小的騷動。實在很抱歉,但我沒想到閣下目前還在營業哇!”

“不然我還能去哪裏?”巫師甘天奎說:“不過,我還是很高興你記得我那麼多事跡,至少,你似乎對我的煙火印象很好,看來你還有救。是啊,看在你外祖父的份上,還有那可憐的姬桃,我將讓你如願以償。”

“拜托,幫幫忙,我又沒有許什麼願望!”

“錯,你有!而且還說了兩次。我會原諒你的,事實上,我甚至還會親自送你參加這次的冒險。對我來說會很有趣,對你來說會很有利──甚至,隻要你能夠完成這次冒險,還會有不錯的收入,既然我們都是老熟人了,我肯定關照你!”

“失禮了失禮了!多謝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要任何冒險,至少今天不想。我們說過早安了吧!記得有空來喝茶!對啦,明天怎麼樣?明天再來,再見!”話一說完,這名晉心屏就匆匆忙忙地鑽進窯洞的屋內,在不失禮的限製下盡快關上大門。畢竟,巫師還是巫師,他們是學過神訣,會各種咒語,能與動物交談,擁有法力的人類,最好不要得罪他們。

“搞什麼鬼,我請他喝什麼茶呀!”他一頭衝進餐點室,責備著自己。他才剛吃過早餐,但在經過這一場驚嚇後,或許一兩塊蛋糕和一些果汁飲料,有助於平複他的情緒。

在此同時,甘天奎依舊站在門外,露出慈祥的笑容。笑了一陣子之後,他退了幾步,用金絲楠木手杖的尖端在晉心屏可愛的大門上,刻了個奇怪發出金光甲骨文的記號,然後就大剌剌地轉身離開,此時晉心屏正好吞下第二塊蛋糕,慶幸自己用高明的手段躲開了一次可怕的冒險。

到了第二天,這家夥酒足飯飽,幾乎完全忘記了甘天奎這個可伶的老人。除非他把事情寫在約會記事簿上,否則他的記性實在不怎麼好。一般來說,他會這樣寫:甘天奎周三用茶;昨天他手忙腳亂之下,根本忘記了這件事情。

距離下午茶的時間不久之前,前門傳來了震耳的門上銅鈴聲,他這才想了起來!他慌亂地煮起開水,準備了另一個茶杯和碟子和幾塊蛋糕,飛快地跑向門口。

“抱歉讓你久等了!”他本來準備這樣說,卻發現眼前的並不是甘天奎。對方是一名將藍胡子塞進金腰帶中的矮人,他戴著深紅色的帽子,擁有一雙非常明亮的眼睛。門一打開,他就闖了進來,彷佛主人和他是結拜的好兄弟一般。

他將連著兜帽的鬥篷,找了個最靠近的衣帽架掛了起來,接著說:“圖雅特聽候差遣!”他深深一鞠躬說。

“有人說聽您差遣!”晉人驚訝地忘記該問什麼問題。當隨之而來的沉默變得讓人尷尬的時候,他補充道:“我正準備要喝茶,請來和我一起用。”或許轉得有些生硬,但他的確是真心誠意的;而且,如果有個矮人不請自來的殺進你家,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你又能怎麼辦呢?

他們在桌邊坐了沒多久,事實上,也才剛吃到第三塊蛋糕,比前次更大聲的門上銅鈴又響了起來。

“我先告退!”晉人又再度衝到門口。

“你可終於來了!”他本來準備對甘天奎這樣說,但出現在眼前的又不是甘天奎。對方是名看起來非常蒼老的矮人,一臉白色胡須,戴著金色帽子;同樣的,他也是門一開就跳了進來,彷佛早八百年就接到邀請函一樣。

“大家都開始報到了!”當他看見德圖雅特的衣帽掛在架上時,這麼說。他也把自己的紅帽子掛在旁邊:“布度聽候你的差遣!”他以手觸前麵腹部上方的xiong說道。

“多謝!”晉心屏吃了一驚,照禮數來說不該這麼說的,但“大家都開始報到了”這句話讓他亂了方寸。他喜歡訪客,但他偏愛安排好的客人,而且更偏好由自己親自邀請他們。他突然間有種不祥的預感──蛋糕可能會不夠。而身為主人,他有個不管如何痛苦都必須遵守的禮數:必須先請客人吃,而他自己可能吃不到。

“快進來,先喝茶吧!”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終於勉強說道。

“好心的先生,如果你不麻煩的話,來些啤酒會更好!”滿臉白胡子的布度說:“如果先生您有些水果蛋糕的話,我也更不介意。”

“當然當然,我有很多!”晉心屏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這樣回答,而且自己的雙腳就這麼自顧自地忙了起來。他先到酒窖裝了一大壺的啤酒,然後又去餐點間拿了兩個香噴噴的圓形水果蛋糕──這還是他下午剛烤的,準備拿來當作晚餐之後的宵點。

當他回來之後,布度和圖雅特已經像是個老友般地交談起來(事實上,他們根本是兄弟)。晉心屏才把水果酒和蛋糕放在桌上,門鈴又大聲響了起來,而且還連響兩次!

“這次一定是甘天奎了!”他氣喘籲籲地跑過走廊時心中猜測,但這次依舊不是。又來了兩名矮人,兩個都戴綠色兜帽、銀色腰帶、蓄著金色胡子,而且都背著一袋工具和一柄鏟子。門一開,他們就老實不客氣地衝了進來,不過這次可嚇不倒晉心屏了。

“親愛的矮人們,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他說。

“奇特聽候您的差遣!”其中一個說。“還有菲特也是!”另一個人補充道。兩人都很快地脫下帽子,深深一鞠躬。

“在下歡迎你們的到來!”晉心屏這次才終於照著禮數回答了他們。

“原來圖雅特和布度都已經先到了,”奇力說:“我們一起樂一樂吧!”

“樂一樂!”晉心屏先生心中想:“這聽起來可不妙,我得先坐下來喝口茶,好好想一想應對之策才行。”他躲在角落喝了一口,其他四名矮人則是豪邁地坐在桌邊,大聲談笑著礦坑、黃金和野人所惹的麻煩,惡龍的劫掠,還有很多其他事物是他不了解、也不想多聽的,因為這些事情聽起來都太具冒險性了。這時,叮咚鈴當,他的門鈴又響了,好像是某個頑皮的晉人小孩,使盡全身力氣想把門鈴扯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