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帝將利劍扔至一旁,負手而立,微微仰頭說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陸炳,將此人武功廢除,放他離去”。
“喏”,暗衛首領陸炳恭敬應道。
“小鬆,在他身上放置一百兩銀子”,褒可青轉頭看向小鬆,溫聲說道。一百兩銀子不多,但也不少,至少保其餘生的開銷用度。
小鬆聞言等了幾息,未等到元狩帝任何的反應,微微抬頭隻見元狩帝依舊不看這邊一眼,便連忙向褒可青恭敬應道:“喏”。
在夜晚來臨之前,一行人打掃了戰場,看著時辰已不早,暗衛們往周圍搜尋,找到了一處適合棲身的洞穴。
“回稟陛下,刺客們已經招供了”,暗衛首領陸炳上前單膝跪地,低聲說道。
此時的元狩帝站在一棵樹下,遙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明月,頭也不回地出聲道:“說”。
“太後與裴瑞派出了多批刺客,這五人中有三人是賢王裴瑞派出的,有兩人是太後安排的,均錄完口供,除昌吉外,其他四人奴才已處理幹淨”,暗衛首領陸炳低眸抱拳說道,至於人證,大夏的皇說出的話不會有任何人質疑其真實性。
“知道了”,元狩帝古井無波的聲音響起,似月下的一陣清風,不帶一絲情感,吹過便沒了蹤跡。
暗衛首領陸炳見狀,悄然退下,不再多說一句。
幾步遠的褒可青低頭默默咀嚼著口中的幹糧,對於元狩帝與陸炳的對話好似無任何反應。根據暗衛們傳來的消息,五日後賢王裴瑞便要在京都舉行攝政大禮,到時免不了一場血雨腥風。
今夜無雨,山洞內較遠處的一角偶爾有木柴經燃燒發出的“劈劈啪啪”的響聲,這反而顯得山洞內更加的寂靜。
洞內僅元狩帝與褒可青兩人,暗衛們分散至洞外的各個角落。
元狩帝已然安睡,褒可青卻是睡不著覺了,動作輕柔地起身走至山洞口,看著夜空中的那輪皓月,離京都越來越近,褒可青心中有著無法言說的難受與糾結,上一次她拚了命逃離夏宮,這一次卻是一路陪著夏宮的主人回去,命運何其有趣。
褒可青轉頭看向元狩帝,眼神裏浮現幾縷茫然與彷徨,一路上她反複衡量,除非自己與元狩帝倆人中有一人先死,否則他與她之間必將反複糾纏,終身無法脫離。
褒可青熱愛生活,她喜歡花花草草、飛禽走獸,也喜歡世間的柴米油鹽、人情冷暖,即便無法融入這個時代人類的運行規則,也不妨礙她看到了這個世界美好新奇的一麵。
褒可青轉身負手看向夜空,生命何其珍貴,她從未想過用死來解脫。
而元狩帝呢?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封建王朝君主,初時不知情為何物,然而一旦醒悟明了自己的內心,憑他那極深的城府與極端的心性,他怎甘願一人沉淪。
元狩帝與褒可青所求不同,但兩人何嚐不是一樣,對於心之所向,千方百計抓住不放。
元狩帝與褒可青互相將對方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而就是因為太過透徹,兩者除初時的正麵爭執外,後麵反而相安無事、一路前行。
劫?難?褒可青不是仙,內心怎會無絲毫雜念。
褒可青望著那皎潔的月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突然,山洞內傳來了一絲異樣的聲音,那是拳頭緊握、咬牙切齒的聲音,褒可青回眸,轉身走至元狩帝的身旁。
俯身看去,隻見元狩帝右手緊握,拳頭關節處都已發白,這是又陷入了夢魘。
元狩帝是人,他不是無心無情的神,即使他再聰明無雙,也無法完全不在意自己多年後又遭到了親母與親弟的背叛。
男兒有淚不輕彈,又加之帝王的尊嚴,元狩帝隻能打落牙齒和著血往肚裏咽,無法將心中的苦悶對外訴說半句,包括自己心愛之人。
看著元狩帝緊皺的眉頭,褒可青似看到了那個多年前六歲的稚兒,在元狩帝的身旁緩緩地坐下,伸出右手默默地輕拍著元狩帝的臂膀,直到元狩帝眉頭鬆開,似有若無地喘了一口氣,側過了腦袋挨著褒可青繼續安靜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