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鬆,我很高興,你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你說得對,一個皇朝的興盛係在帝王一人身上,他的一舉一動天下矚目,如果有一日天下大亂,那必定始於人心喪亂。帝王欲坐穩江山,必先收複人心”,褒可青停住腳步,側過身子看著遠處的城鎮,伸出右手指向那遠處自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太陽,突然開口問道:“小鬆,何為人心?”
“奴才......不知”,如果在以前,小鬆會認為跪倒在元狩帝身邊的奴才、奴婢、百官便是人心,但站在褒可青的身後,聽著她的提問,小鬆覺得這不是答案。
“看到那些低矮的房子了麼?”褒可青溫聲提醒。
小鬆順著褒可青手指的方向一同看過去,遠處的城鎮除了中央稍顯繁華些,周圍皆是低矮破敗的草房,那是最低賤的百姓所居住的地方。
“那些權貴從未低頭看過一眼的黔首們就是人心,他們身上有著無窮無盡澎湃的力量,隻要他們不對帝王失去信任,那麼這個龍椅,他便能坐穩”,褒可青一錘定音,世家大族、文武百官,他們能推翻的是昏庸無能的皇帝,而不是機智無雙的元狩帝。
“那帝王寶座何其冰冷,坐在那上麵人的心有時需要比那身下的座位更加冰冷,即使注定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慘劇,也隻能隨天意而行,由帝意而定”,說完,褒可青不管小鬆震驚的表情,自顧自地回到了山洞口。
兩刻鍾後
一輛馬車自密林處駛出,馬車外僅一名麵容普通的青年男子控製著棕色的馬兒,馬車內坐著一男一女。
元狩帝看著手中自京都傳來的折子,那上麵寫著這些日子百官們的反應、太後以及裴瑞的舉動。
而褒可青則仔細檢查著藥箱,拿炭筆記下到下一個城鎮所需要采購的藥材。
元狩帝微微抬眸看向褒可青,暗衛已將褒可青與小鬆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自己,元狩帝初聽時麵色並無改變,但內心卻是激蕩萬分。
元狩帝心知,她在告訴自己她不會插手,也在提醒自己天下應以百姓為貴。
元狩帝暗暗低眸,看向了手中的折子,如果她想,那他願意傾盡後半生為她打造一場盛世繁華,讓她看到百姓的安居樂業、人間喜樂。
馬車一路前行,日夜不停,於第三日中午抵達原州,再有一兩日便能到達京都。
“主子,前方有一個茶肆,是否需要休息下”,暗衛墨竹的聲音自馬車簾子外傳來。
褒可青聞言,抬起頭看向元狩帝,元狩帝見其明亮的眼神裏有著欣喜,元狩帝嘴角也隨之莞爾,他發現褒可青有著孩子心性,喜歡到處走走逛逛,不喜歡安於一處,不知道那夏宮是否足夠大,讓她安心地住下。
想到此,元狩帝的眼神不禁有些黯然,他無法強迫褒可青,那是必死的結局,但他也無法接受與褒可青僅以朋友相處。即使兩人偶爾的對視,元狩帝都能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蠢蠢欲動,如何去屏蔽、強壓住自己偶爾躁動不安的心。
“去那間茶肆”,元狩帝低沉的聲音響起。
“喏”,暗衛墨竹恭敬應道,將馬車行駛至茶肆旁,自馬車上一躍而下,將馬上的韁繩拴在茶肆旁的樹幹上,自馬車一側拿出一個板凳擺在車旁,轉身掀起車簾,低頭不看車內一眼。
褒可青探出身子向外張望了一下,正要走出時,元狩帝自褒可青身旁一步邁出,站在馬車上直接伸出右腳踩著板凳下了馬車。
元狩帝站在馬車左側,看著隨後自馬車內出來的褒可青,抬起自己的左手等待她的反應。
褒可青看著眼前元狩帝左手手心朝上擺在自己的麵前,又抬眸與元狩帝溫和的眼神對視了幾息,褒可青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狡黠,突然側過身子扶著右側的馬車柱子,自馬車右側直接一躍而下,等站穩了便向茶肆走去,不再看身後之人一眼。
元狩帝挑眉看向自己的手心,側過腦袋看著前方的褒可青已走至茶肆內叫著店家上清水,元狩帝將手收回放在自己的身後,左手的拇指與食指下意識地摩挲著,邁步向茶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