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延年事已高,一生見過太多的人,褒可青此人看似溫和有禮,然隻要對她虛以委蛇,她必定第一時間能感覺出來。
華延很好奇褒可青的來曆,年紀輕輕,卻活得如此通透。
褒可青站起身,第一次開門見山輕聲說道:“師父尚在,我不可另投他門,然華醫正教我良多,這一拜切不可推辭”,說著便向太醫正華延抱拳鞠了一躬。
褒可青與宋慈並未行師徒之禮,宋慈看似讓自己選擇,實際卻是隻給了一條路。褒可青心知,使用了宋慈的暗哨便是接受了這份恩情,兩人心照不宣,已成師徒名分。
華延聞言,不再側身回避,安靜地坐著受她一禮,這一拜略過了上下尊卑,隻是對自己醫學的尊重。
第二日清晨,一陣夾雜著冷意的清風拂麵而來。
夏宮側門處,兩名兵甲看向自夏宮內走來的兩人,一人身著長袍,麵容普通,是名女子,女子全身素雅,長發收攏在後,無一絲裝飾。
另一人長衫窄袖,在女子身後跟著,走至側門處,從懷中取出一塊腰牌,隻見腰牌呈暗黑色,正中間寫著“壹”。
夏宮側門處的兩名兵甲互相對視一眼,低頭單膝跪地不敢多言,由著兩人往宮外走去。
走出夏宮側門百步遠的地方,褒可青轉身看向了夏宮,當初是千難萬難,這一次卻是輕易離開,時也?命也?
“小鬆,今日京都有什麼熱鬧的地方麼?”褒可青轉身看向小鬆,詢問道。
既然出來了,便到處走走逛逛,她從未遊走過京都的大小街巷。
“回主子的話,今日是會試放榜日,京兆府於巳時整便會張貼榜單”,小鬆低聲恭敬回道。
“那我們第一站便去那看看”,褒可青眼神亮亮地說道。
“喏”,小鬆向前快走了兩步,領著褒可青向京兆府走去。
京兆府府衙門口,來自天南地北的考生焦急地等待著,每一個能站在此地的考生都是過五關斬六將的人才,十年寒窗、埋頭苦讀,要的便是一朝出人頭地,學識賣於帝王家。
現在魚躍龍門的機會就擺在眼前,隻要上了會試的榜單,自己便是貢士,有機會可以參加殿試、麵見聖顏,即使殿試成績頗差,也無礙於自己取得了做官的資格。
褒可青與小鬆站在人群稍遠的地方,看著前方熱鬧非凡的場景,褒可青的思緒飄遠了。
她了解這些考生的興奮、忐忑的情緒,曾幾何時,年少時的自己也因為那一次次的考試輾轉反側、患得患失過。
小鬆安靜地站在褒可青的身後,他能感受到身前人似乎在懷念著什麼,但他不敢抬頭多看一眼,自己與褒可青的周圍不知道隱藏了多少暗衛,那一雙雙眼睛與耳朵會記錄自己與褒可青的一切。現在已經極好,自己不可再有其他逾越的舉動,否則自己將再無資格站在她的身後。
微風似乎也因為前方熱鬧的人群而有了暖意,巳時到,京兆府府衙兩扇大門從內往外打開,四名兵甲從裏走出,其中兩人一起抬著那巨大的告示。
人群瞬間寂靜無聲,三百多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張告示。
兩名兵甲站在告示兩邊,將告示上方固定住,隻聽“唰~”的一聲,告示自上而下打開。
“啊!我中了,我是貢士了”,一名青年男子大叫了起來,隨即如火星掉入了烈油中,現場人聲鼎沸、震耳欲聾。
褒可青回神,看向了那張告示,見告示右側上赫然寫著:第一名會元陳加尹。
“陳加尹,加尹?”褒可青喃喃地念著,是那名在茶肆中碰到的男子麼?
“小鬆,你眼力佳,看下告示上有沒有“慧林”二字的,具體是哪兩個字我不清楚,是這兩個音”,褒可青好奇地說道。
無巧不成書,當時她多看了那三名年輕男子幾眼,既然有緣,那便再看一下他們的成績。
依著那個性子直的男子所述,加尹和慧林成績應是不相上下,如果真是那兩人,慧林應在榜單上。
小鬆抬頭快速地瀏覽著告示,看了兩遍後在褒可青身後低聲回道:“回主子,沒有關於“慧林”音的名字”。
“是麼?”褒可青下意識地回道,也許是這次不幸考差了,又或許此加尹非彼加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