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做甚?”褒可青站定,負手看向朔州府衙大門,不看暗衛墨梅一眼。
“主子,府內已備好晚膳,您看”,暗衛墨梅察覺到褒可青與往常的不同,語氣更加慎重地詢問道,至於元狩帝的禁足令,他不敢提一個字,打算等方便時由小鬆代為轉達。
“吃不下”,褒可青落下一句,徑直往州府後院走去,進入自己昨晚就寢的房間,反手便關上了房門。
留下一臉鬱結的暗衛墨梅,他覺得這樣的差事再來幾趟,他便離死不遠了。
院內正中間廂房內
元狩帝自褒可青進入院落後便停住了手中的筆,細細聽著她的腳步聲,直至她進了另一間廂房後關上了門,元狩帝將手中的毛筆用力地擲向了寫了一半的奏章上。
瞬間,奏章上出現了一灘的墨漬。
元狩帝起身,負手看向窗外,靜默不語。
“回稟陛下,主子說吃不下”,暗衛墨梅單膝跪地,硬著頭皮說道。
他就不該接這樣的差事,那本該是墨竹的活計,墨竹自昨晚後就說自己肩膀尚未好全,不知為何突然隱隱作痛,自己一時心軟接了這個傳話的差事,卻不成想竟是遭此橫禍。
元狩帝側眸看向了那奏章上的墨漬,幾息之後說道:“叫陸炳滾過來”。
“喏”,暗衛墨梅如蒙大赦,利落地應道,隨即起身向後退出房門,轉身去找首領陸炳。
“奴才陸炳,拜見陛下”,陸炳雙膝跪地,將腦袋貼地恭敬說道。能在帝王身邊伺候的都是人精,現在這倆位主子看似元狩帝強,實則當局者迷,那女主子可不一定就弱。
但城門外池中的魚兒卻是兩邊都不能得罪,兩邊都得伺候好了。
“今日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五一十講清楚”,元狩帝抬頭看向窗外,那一輪明月又出現在了夜空中。
“喏”,陸炳自褒可青從出朔州府衙開始講,一字不落地複述著,即使是自己離開馬車的那一個時辰,也叫來守在馬車附近的暗衛繼續講述。
“倒是算無遺策,竟是將朕也放在了她的棋盤中”,元狩帝低低地笑出聲,隨即輕聲地歎了口氣說道:“沒聽你主子說麼,她吃不下,那苟永貴卻是安心吃完晚飯了。
你帶上胡海江直接去羊渠縣衙抄家滅門,聽清楚了,朕要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根骨頭。順便將那顆心髒直接剁碎喂了野狗,看看裏麵是出了什麼問題讓他如此胸痛氣促”。
“喏”,陸炳神情一凜,恭敬出聲應道。
夜已深,夜晚的風拂人臉上時依舊有些涼意。
褒可青早早睡去,夢中的自己在極力地狂奔,躲避著身後巨型野獸的襲擊。但無論自己怎麼躲避,那野獸都如影隨形,無法甩掉。
就在即將被野獸一掌拍於身下時,褒可青看清了巨獸的模樣,那是一隻花斑大老虎,有著與元狩帝一樣冷血的眼睛。
褒可青猛地自夢中驚醒,胸膛不住地起伏。
隨即褒可青察覺到身旁有一團黑影,轉眸時借著窗外的月光依稀可辨認出是元狩帝,褒可青整個人無法控製地向後瑟縮了下。
“是做了什麼噩夢?”元狩帝伸手想要撫摸褒可青的手背,試圖安撫住褒可青那顆劇烈跳動的心。
然而元狩帝的手即將觸碰到褒可青時,褒可青瞬間縮回了手,元狩帝的瞳孔也隨之一縮。
“你在怕朕?”元狩帝低沉地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褒可青下意識地吞咽了唾沫,不發一語,隻是靜靜地看著黑暗中那雙直盯著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與夢中巨獸的眼睛相互重疊,分毫不差。
兩人相顧無言,屋外的風聲越發得清晰。
“褒可青,你知不知道這個天下的主人到底是誰?朕想要它如何,它便如何。而你,除了是朕的心上人,沒有其他更有用的身份。如果有一日,你離開了朕,那天下便也變回了它原本就該有的模樣。三日,僅三日,你給朕想清楚今後到底以何身份站在朕的身邊”,話音落,元狩帝自床榻邊起身,一甩衣袖轉身離開。
隨著房門的闔上,房間內又恢複了寂靜,褒可青的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地自眸中滴落,一滴一滴無聲地落在了錦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