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光緒帝正和珍妃瑾妃在宮中閑話,隻見寇連材喘著氣進來,光緒帝問道:“你怎麼這副樣兒?”寇連材忙跪在地上奏道:“奴才剛從太後那邊來,瞧見榮祿那廝匆匆進園,要見太後。”於是把榮祿痛哭,太後大怒,種種形狀細細講了一遍,又說:“榮祿現在出園去,不知去召什麼人去了,奴才怕這事涉及皇上,因此忙來報告。”光緒帝聽了榮祿連夜進京來叩見太後,曉得袁世凱定然把機關露破了,料來必無好果。但自己還屬無妨,那一班保皇行新政的臣子諒來不免的;眼睜睜地瞧著他們一個個的授首,心上未免不忍,當下便叫寇連材去報知康有為。一時不及草詔,隻叫寇連材伸過掌來,光緒帝就在他掌上寫了“事急速走”四個字,命寇連材速去。寇連材領了旨意,如飛一般地跑到康有為下處,正值康有為草著奏牘,還沒安睡。寇連材叩門進去,已走得氣急敗壞,一時說不出話來,隻伸手給康有為瞧看。康有為見這個形狀,又讀了寇連材掌中的字,曉得大事不妙,連行李也不及收拾,便隻身逃走出京,連夜乘輪出天津到上海去了。這裏寇連材自去複旨不提。
再說那梁啟超,這時晚上恰巧有事來和康有為商量,一到他的館中,隻見書籍雜亂,物事狼藉;一問館童,說康大人在三更天來一個人,也不說什麼,康大人便手忙腳亂地走了。梁啟超是何等機靈,一聽這話,就連跌帶爬地,躲到日本領事館去了。後來聽到消息果然不好,便同了日本副領事,扮做洋裝,逃到日本去避禍去了。
且說榮祿奉了西太後的命去召剛毅、懷塔布、許應騤、曾廣漢、徐會澧等一班大臣,同進頤和園裏。叩見西太後畢,太後便怒氣衝衝地將密劄給請臣看了,籌議對待的法子。剛毅首先跪奏:“以奴才看,今日不誅康梁這一班人,日後奴才要被他們誅戮的,倒不如先下手為強了。”太後大聲說道:“俺不但將這幾個逆賊除去,連那昏君也要廢掉他哩。”榮祿忙奏道:“這卻使不得的,皇上臨政,中外皆知;現在無故廢去,外人一定有所藉口。依奴才的愚見,請老佛爺重臨朝政,將權柄不給皇上掌握,也已經夠了。”西太後聽了,微微地點了點頭,即命剛毅率領侍衛,一等天明便去搜捕康有為等,莫被他們漏網。這裏太後和榮祿諸臣坐待天曉,去處置皇上。計議已畢,但待天明。光緒帝變法行新政,至此告終。後人有詩歎這新政道:南海書生平地起,居然萬言上天子。
公卿交章薦奇才,下詔求言自此始。
聖恩召入光明殿,名臣同日登樞府。大開朝堂受章奏,小臣維新大臣舊。
感時流涕報聖明,憂勞惟覺龍顏瘦。
一紙綸音下九州,四海歡呼帝萬壽。
帝萬壽,可憐中原土,空有遺恨留。
留得後人興嗟歎,當時怎不邀天佑!
當下,到了次日清晨,光緒帝卻一夜不曾安眠,盥漱既畢,也不上朝,靜坐著待變。不多一刻,果見內監來宣召了,光緒帝便很安閑地隨著內監到頤樂殿來見太後。隻見太後怒顏滿麵地坐在那裏,光緒帝照常行禮畢,太後便厲聲問道:“你曾叫外臣領兵謀我麼?”皇上徐徐說道:“並沒這回 事。”太後益發大怒,從袖裏取出那道密劄,往地上一摔,道:“這是誰寫的?”光緒帝見證據已實現,諒來也隱瞞不過,便隨口答道:“子臣給袁世凱的,意欲掃清舊黨罷了,並不敢驚動聖母。”
西太後冷笑道:“不敢驚動麼?若不是榮祿報信的早,此刻俺也做了階下囚了。”說著,把嘴一努,早有李蓮英等及一班人,不由皇上分說,便簇擁著往瀛台去了。要知後事如何,再聽下回 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