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津的義和拳已紛紛入京,到處設壇傳教,毀教堂,殺教民。各國公使提出交涉,直隸總督榮祿,因受端王指使,一味遷延不理。各公使沒奈何,隻得調外兵登陸,保護自己的使館。這消息給義和團得知,便要求端王發令,去圍攻使館。端王一時未敢作主,團眾在邸外鼓噪,愈聚愈多。恰巧日本領事館書記官杉山彬木和德國公使克林德氏兩人乘車經過,團眾瞥見杉山彬木,劉聲大呼殺日本人,報甲午戰敗之仇。這時人多口雜,不由分說,拳足刀劍齊用,將杉山彬木砍死在車中了。
德公使見此情狀,正待回 身逃走,團眾又連呼快殺洋人,把德國公使克林德也殺死了,才一哄散去。端王見事已鬧大,恐西太後見罪,便私下和剛毅、徐桐、趙舒翹等秘密商議,捏造了一張公使團的警告書,令太後歸政,廢去大阿哥,即日請光緒皇上臨朝。他們計議妥當,便來見西太後。
其時,因團眾殺了德使和日本書記官,榮祿聽得,慌忙奏知太後,說端王慫恿邪教羽翼殺死公使,將來必釀成大交涉。
西太後聽了,深責端王妄為。方待宣召問話,端王恰來進見,並將偽警告書呈上。西太後讀了,正觸自己的忌諱,不覺勃然大怒道:“他們敢幹預咱們內政麼?咱歸政與否,和外人有什麼相幹!他們既這樣放肆,咱非把他們趕出去不行。”端王忙奏道:“奴才已飛電征調董福祥的甘勇進京,諒早晚可到,那時一鼓而下,將使館圍住,一齊驅逐他們出京就是了。”西太後聽說,隻略略點點頭。榮祿在旁,知西太後方盛怒的時候,不敢阻攔。但朝裏滿漢大臣聽得圍攻使館驅逐外人,都曉得不是好事,於是漢臣徐用儀、許景澄,滿人聯元、立山等一齊入諫。西太後還餘怒未息,便厲聲說道:“你們隻知袒護著外人,可知道他們欺本朝太甚嗎?”徐用儀等欲待分辯,西太後喝令將徐用儀等交刑部議處。端王乘機奏道:“徐許諸人曾私通外人,證據確實,若不預給他們一個儆戒,難保無後繼之人。這種漢奸萬不可容留,求太後聖裁。”西太後稱是,即命端王任了監斬,將徐、許等一幹人綁赴西市處斬。一時滿朝文武皆噤如寒蟬,誰敢開半句口,自取罪戾呢。
自從徐用儀等處斬後,朝中斥漢奸之聲差不多天天有得聽見。稍涉一些嫌疑,即被指為通洋人的漢奸,立刻處斬。還有那不信邪教的官員,都給端王奏聞治罪。義和團的黨羽在京建了高壇,聲言召神。文武大臣須每天赴壇前叩頭,如其有不依從的,無論滿漢大臣,一概處私通外人的罪名。這個當兒,漢臣已殺戮革職去了大半,所餘的寥寥無幾了。舊臣如王文韶也幾乎不免。在大殺漢奸的時候,載瀾上疏時附片裏說:“王文韶也是漢奸,應當斬草除根。”其時,榮祿與王文韶同在軍機處辦事。曆朝的舊章,滿漢軍機大臣同是大學士,那朝臣的奏疏例須滿臣先看過了,才遞給漢人。當時,榮祿看了載瀾的奏事,再瞧了瞧附片,便往袖管裏一塞,他裝著沒有這事一般,仍看別的奏疏。王文韶也漸漸瞧到載瀾的奏疏,回 頭問榮祿道:“瀾公有張附片,掉到哪裏去了?”榮祿含糊應道:“隻怕失去了吧。”王文韶見說,也隻得點頭而已。兩人看畢奏章,同去見西太後,把所看的各處奏疏一一奏聞了。榮祿便從袖管中取出那張附片,呈給西太後,道:“載瀾不是胡說麼!”西太後接了附片看了一遍,勃然變色道:“你可以保得定他嗎?”
榮祿頓首奏道:“奴才願以百口保他。”西太後厲聲說道:“那麼將此人交給你,如有變端,唯你是問。”榮祿忙叩了頭,謝安退出。王文韶這時雖也跪在一旁,但他因為耳朵重聽,所以始終不曾聽見。這且不提。
再講義和團,此時聯合甘勇,攻打了使館,各國紛紛調了軍艦,直撲天津而來。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 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