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完全是在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時間難以消化這哀號的安德魯,下意識的用手死死的蒙住了妞妞的眼睛,他絕對不能讓妞妞看到媽媽被木欄穿胸而過的模樣,他也決不能讓妞妞看到媽媽的鮮血正順著木欄撒滿城下的情景,他更不能讓妞妞看到媽媽那副滿麵扭曲死不瞑目的表情。
安德魯嘴角劇烈的抽搐著,雙眼滴著血,直直的盯著城頭,然後又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過了許久安德魯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這時少年的雙眼除了無盡的憤怒之外,又多了幾分決絕。
就在這一睜一閉眼之間安德魯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從現在開始不再被動的接受命運的任意宰割。被動的接受命運使他失去了唯一的依靠——爸爸,然後又失去了他最親愛的家園和國家,現在殘酷的命運之神隻是隨意的招了招手就要連他最後一點的人生快樂也被剝奪了,他憎恨這個該死的賊老天,他憎恨這個無數次捉弄他的命運,他憎恨自己為什麼就沒有隨著爸爸像個男一樣的戰死呢!他憎恨……他憎恨……他憎恨命運強加給他的一切一切一切……
安德魯回頭望向已經到了他身邊小帕克,用異乎平靜的語調緩緩的說:“帕克幫我看好妞妞。”
小帕克凝望著安德魯平靜的似一潭死水的表情,出奇的沒有再去搗亂,輕輕的點點頭,一把蒙住了妞妞眼睛,扯著妞妞便向外圍走去,邊走小帕克邊回想著安德魯最後的表情,那是一種平靜的近乎可怕的表情,那是一種突然看淡生死平靜,到底在那張平靜的麵容之下隱藏著怎樣驚濤駭浪!
作為小人精的小帕克又怎麼會讀不懂安德魯最後的決絕之意,小帕克甚至都猜到了安德魯要去做怎樣瘋狂的事情,這一去便不可能再回來了,他和妞妞也將失去在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突然一股異常難受的感覺從小帕克的胸中升起,他用另一隻空出的雙手摸了摸自己的瘦小的胸膛,不知為什麼他感覺他的胸好悶,心好痛。
安德魯回過身來,把手狠狠在自己的身上蹭了幾下,這才探到胸口拿出一本油紙布包裹的本子,用手輕柔的摩挲,雙眼則滴出一抹濃重的溫情,安德魯平靜麵容帶著一絲苦澀的幸福緩緩的呢喃道:“爸爸就讓兒子任性一次吧!”那話語舒緩而又柔和,仿佛與人商量一般。
隨著話落吧嗒吧嗒的淚水打在油紙之上。
安德魯在擦拭了油紙上的淚水後,這才小心翼翼再次把本子踹進懷裏。
書入懷裏的一刻,安德魯的臉上瞬間被徹骨的寒霜所取代,那望向哨所城牆上的雙眸再也不帶一絲絲的感情。
安德魯大踏步的走到城下,回過頭來一指身後的柵欄竭力的大吼一聲:“搖倒柵欄,城裏麵有都是吃的!”
這一聲瞬間就劃破整個寂靜城下,猶如一塊萬斤巨石砸進了水池之中,頓時就激起了千層的巨浪,城下饑民早已失神的眸子,這一刻突然間又變得閃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