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時光長河中,方銀和我相互依偎的日子,如同涓涓細流,悄然彙聚成我生活的主調。她仿佛已化作我生命的一部分,如骨血般融入我的身軀,成為我靈魂深處不可或缺的存在。那時天真的我,從未有過片刻疑慮,篤定地認為:有的陪伴必將是永恒的。
方銀,這個我親眼目睹著成長與蛻變的女孩,從當初那個宛如受驚小兔子般怯弱的小女孩,逐漸長成了如今如同強大向日葵般燦爛的少女。她的每一次轉變,每一個微笑,每一滴眼淚,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或許會離開我的身邊。在我的認知裏,我們會一直這樣相伴下去,直到歲月的盡頭。
“叮鈴鈴,叮鈴鈴......”急促而持續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屋內原有的寧靜。這尖銳的聲響,仿佛是命運敲響的警鍾,預示著即將有重大的變故發生。
“來了,來了,誰呀?跟催命鬼一樣。”我滿心不悅,嘴裏嘟囔著,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走向電話機。
“喂?”我沒好氣地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卻又隱隱帶著熟悉感的聲音:“您好,先生,是我。”
“您是?”我滿心疑惑。
“您還記得我嗎?今年年初的時候,我帶著一個女孩到你那裏,讓您暫時收養她。”
記憶的閘門瞬間被打開,我恍然想起,原來對方是把方銀帶到我身邊的那位社區服務中心的王先生。
“王先生,您好!我記得您,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和。
“是這樣的,現在有這麼一個情況。”王先生在電話那頭說道:“那個之前交給你的孩子,您還記得吧?她的父親。”
“記得,那個人渣因為犯罪而被關進了監獄裏。”一提到方銀的父親,我心中就湧起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怒。
“是的,沒錯,不過他現在已經刑滿出獄了,以及......”電話那頭的王先生停頓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詞,然後才有些謹慎地說道:“他出獄後表示對於自己曾經虐待親生女兒的事情感到十分慚愧,後悔和抱歉。他表示,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他一定會學著好好做一個父親,好好對待那個不幸的孩子。”
“王先生,您......您這是什麼意思?”不好的預感如同烏雲般在我的心裏緩緩升騰,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額,意思就是:那個人想要把親生女兒接回去自己照顧。”
“你說什麼?”我瞬間情緒失控,朝著電話的那一頭大吼:“你說那個人要來接走小銀?不!不可以!他之前都那樣對小銀了,他沒有那個資格!”
“他已經表示深深的懺悔了,而且和所有人發誓要好好的對待那個孩子。”王先生的聲音依然平靜:“你冷靜一點,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不過也沒有辦法的吧,畢竟那個人就算再怎麼混蛋,再怎麼渣,也是那個女孩的親生父親啊。我知道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你肯定很疼愛那個孩子,但再怎麼疼愛,你們終究沒有血緣關係。”
我啞口無言,喉嚨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又何嚐不知道王先生說的是對的?我和小銀雖然有著那般深厚的情誼,可終究抵不過血緣的紐帶。她真正的父親,那個曾經帶給她無盡傷痛的男人,如今想要與她團聚。而我,不過是一個臨時的監護人,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阻止和拒絕呢?
“我知道先生你或許很難過,但……唉……總之你和那個孩子說說吧,明天她爸爸就會去你那邊接她回家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聲音低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力地掛上電話,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腦海中反反複複回蕩著王先生的那句話:明天他爸爸就會去你那邊接她回家。
絕望和不知所措如厚重的陰霾,緊緊籠罩著我,讓我幾乎無法喘息。我緩緩抬起頭,目光遊離間,這才驚覺,原來方銀一直靜靜地站在角落裏,那雙清澈的眼眸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顯然,剛才我和王先生的對話,她已一字不漏地全部聽到了。
方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蘊含著複雜的情緒,突然,她起身朝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