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塞外白鴻振翅起(1 / 3)

玦兒見季漣一直猶豫不決的樣,那就定然不是為顧輔的父親死了而傷心,而是在猶豫要不要準顧輔的丁憂,畢竟一旦同意,顧輔就要回鄉三年,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季漣繼續道:“顧輔若是走了,繼任輔的便是胡如誨,胡大人為人太忠厚老實,平時一貫是個老好人——現下好多事情我都還沒鎮住,有顧輔替我壓著我也能慢慢了解情況;若顧輔一下走了,胡大人隻怕鎮不住這些人。”

玦兒奇道:“之前你不是說顧輔走了接任的就是柳先生麼?”

季漣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顧輔若卸任了,顧輔門下的門生,以柳先生最為得意,那麼那些門生自然是聽柳先生的;但是鳳台閣裏誰做輔,卻是論資排輩的,一二三四五這樣的排下來,除非前麵的人死了、辭官了或被罷黜了,否則就升不上去。所以柳先生要做輔,那還早得很,好在柳先生還年輕,足夠等到前麵幾個人歸田呢。”

玦兒想了想,問道:“那——胡大人要是在鳳台閣壓製不住其他大人,卻會怎樣?”

季漣歎道:“其他人倒也好說,胡大人雖是個和稀泥的,卻凡事唯顧輔馬是瞻;胡大人之後的花四娘花大人卻是一個頂頑固的老頭”,說到這位花大人,季漣有些咬牙切齒——去年就是他一力堅持江氏是先帝為他所娶,無言行偏差不可輕廢。玦兒聽了那花大人的名諱一時笑了出來:“怎麼還有這樣奇怪的名字?”

季漣笑道:“聽說這位花大人在家排行老四,他母親生他之前,連生了三個兒,到他這裏極想要一個女兒,生他之前請了不少大夫、算卦的,都說是女兒,連閨名都取好了,誰知生下來又是一個兒。花大人的爹娘自是十分失望,少不得去埋怨那些算卦先生,聽說有一個算卦先生卻說這個花大人不取一個女名恐怕將來難以養活……於是……”

玦兒聽了笑個不停,季漣等她笑完了才繼續道:“這花大人最是頑固,什麼都要搬出祖製來。去年去了一趟金陵,本朝開國不足百年,而金陵已生奢靡之風,豪族兼並、貪汙納賄之事比比皆是,我才覺著推行新政正是刻不容緩之事,誰知七略詔書才下去,花四娘就跑出來唱反調,若沒了顧輔,倒沒人能壓製得了他。”

玦兒皺了眉道:“可顧輔的父親去了,顧輔若是不回去,豈不是讓天下人說他不孝?”

季漣點點頭道:“顧輔要是就此回鄉去——倒也未必全是壞事,眼下正值京官考察的末期,正想著要換些人上來,可我看的人,多多少少都和顧輔有些關聯,要真是這麼大動靜——倒讓外人覺著是顧輔結黨了。可眼下才頒了新政的詔書,烏台那群人正鬧著呢,有顧輔在的時候好歹還能撥弄幾分……”

玦兒聽了這話方才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提拔顧安銘的門生,又不想形成滿朝皆顧氏門生的局麵;趁著眼下他要丁憂的時候,最適恰當不過;可是若顧安銘就此回鄉,胡如誨太過軟弱又無法製衡那個叫花四娘的,對他自己才推行的新政極是不利;也許可以盡快培植柳先生,可鳳台閣的規矩也不是他現在能改的,此時不好多生事端……

看她這樣煩心,玦兒又不好說什麼,隻好擱下墨,來給他捏肩,季漣想了一氣,仍無良策,便一把把她拉到懷裏,調笑道:“管他誰結黨呢,隻要多幹點事讓我清閑幾天就好了。”

玦兒嗤的一笑,拿腔拿調的笑他:“阿季哥哥以前的願望,可不是效仿皇爺爺做一個曠古明君麼?怎麼現在倒偷起懶來了?”

季漣搖頭笑道:“以前覺得這是一件挺容易的事,現在現不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麼?”

玦兒刮著他的臉頰笑道:“皇爺爺要是知道你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詞用在這個上麵,隻怕在地下都要說你不肖孫呢。”

季漣笑了笑,伸手把顧安銘請丁憂的折放到一邊,接著看下麵的,有些不是很緊要的折,他便磨了玦兒要她幫忙批注。玦兒從小在家有教書先生教著寫字,進宮後多半是季漣教的,二人臨的帖均是一樣的,字跡上早有七八分相似,玦兒惦著師太之前的叮囑,還有後宮裏鐵牌金字的祖訓,隻是不依。

季漣見她總是不肯,笑著把一管蒙溪筆放到她手,自己握著她的手,蘸了朱墨去批注,玦兒怕再不依壞了折,隻好由他,等一道折批完,問道:“高祖陛下立有組訓,後宮和宦官是不得幹政的,這要是傳了出去,我這一條小命立時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