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從正空落到西邊,小舫在湖心飄蕩,直到如鉤新月掛上細柳梢頭,季漣方才盡興跟玦兒回了長生殿。一連數日季漣隻是賴在這裏,初照例去明光殿探望張太後,張太後見二人恩愛,細細的問了玦兒每日都吃些什麼,又抱怨季漣還不讓她抱孫。季漣見她對玦兒也關懷了幾分,母二人隔閡又消去幾分。
過幾日秦一帶了符葵心進宮,那一幫侍衛不輪值時常去符府和符葵心切磋,幾日下來已是十分熟撚。季漣自七夕從曲江池歸來,晚上又和她秋千架上蜜語溫存後,較之往日更加如膠似漆,事事都想討她的好,想起上次玦兒在校場看比武時甚為盡興,便將宮紀禮法拋諸腦後,讓玦兒換了男裝跟他去侍衛們日常練武的慶雲堂。
玦兒早年跟著季漣去過幾次慶雲堂,這些親隨侍衛俱是跟著季漣好些年的心腹,大都認識玦兒了。隻是先前見她的時候,她還是永昌帝養在宮裏的孫家小姐;而經年再見,她已是今上的獨寵。季漣怕人多口雜,不等侍衛們向符葵心介紹,便笑道:“本來你們是有二十八人的,這次索性湊個整,符二公你以後就是二十了”,指著玦兒笑道:“以後你們叫她孫三十就好了。”
侍衛們見季漣竟給自己的寵妃取了一個這樣的名號,都強忍著笑,隻有符葵心不知這孫三十的來曆,雖一眼認出來她是女扮男裝,見陛下無意解釋,也不好多問,隻是心有些忐忑。
季漣陪玦兒坐著看侍衛們操練一陣,十八般武器,隻有少數幾樣符葵心操練少的,能讓人占一兩手先機,其餘的皆不是他的對手。季漣不由感歎自己這些侍衛們也都是千挑一萬挑一的,竟然這從嶺南來的小,一人便將他們全比了下去,更難得的是今年也才十八,也不知是怎麼生出來的。
待符葵心途休息的時候,季漣便將他喚了過來,符葵心和幾個侍衛連鬥幾場,毫無倦怠,更顯英姿勃。季漣指了旁邊的竹凳讓符葵心坐,符葵心有些遲疑,覺得這樣是為大不敬,又見旁的侍衛休息時也甚為隨意,這才敢坐下。
季漣對符葵心的技藝頗感震驚:“二,你小小年紀,怎樣學得如此武藝?”
符葵心方才比試時的汗珠還掛在額上:“陛下,草民自小便在嶺南,是家母尋得名師教授,自三歲起便勤練不殆,至今亦然。”
季漣愣了一下:“朕還以為你傳自符靖將軍呢……”
符葵心麵色略有尷尬:“草民的大哥是家父親傳的,隻是家母也是將門之後,識得不少精通武藝的教頭,所以草民和大哥小時是分開學藝的。”
季漣點點頭,又笑道:“你出去了再叫草民不遲,在這慶雲堂裏,咱們都是叫數字的,他們出去了叫朕陛下,在這裏有時還喊朕阿零的,你不用如此拘謹。”他自幾次見了符葵心的身手,覺著他實屬可造之才,加上他的父兄皆在邊關,便用了心要將他收為己用。
符葵心一時不慣,不敢真的叫季漣阿零,又見玦兒坐在季漣身側,剛才隻有她未下場比試過,便問道:“不知這位孫三十兄練的是哪一門的功夫?”
玦兒睜大了眼,一時不敢作答,季漣便替她答道:“三十她學的不是這些刀劍功夫,她學的那是萬人敵的功夫,哈哈哈。”說完這句忽想起符葵心在嶺南的稱號,問道:“二在嶺南被稱作萬人敵,難道是還學了兵書?”
符葵心聽季漣如此問,十分欣喜,笑道:“正是如此,不過——也是嶺南的鄉親們抬舉,嶺南蠻夷之地,葵心也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三十兄也是專習兵書的麼?”
玦兒在季漣身後狠狠的掐了他一把,季漣現符葵心除了武藝高強,竟然還兼習兵法,自是意外之喜。想起柳心瓴曾報說最近兩年符葵心是隨著符靖在滇藏戍邊的,邊境處雖無大亂,卻時常有些小騷擾,符葵心習過兵法,原是不出奇的。
思及此處,季漣便問起符葵心在滇藏隨父上任的時候可有遇上什麼戰事,符葵心撿了幾樣說與季漣聽,講到興起時,季漣取出佩劍,讓符葵心在地上畫了地圖講解。季漣雖受了師太的一本《兵讖》,實戰經驗卻算不上豐富,在金陵時有眾人輔佐加上皖王櫟當時輕敵,這才一戰而聚天下之名。此時聽了符葵心講解幾樣實戰,便對理更有領悟,一一講出來與符葵心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