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圍爐對雪論春秋(1 / 3)

符鳶一下子傻了眼,家裏的那些媒婆,他避之唯恐不及,恨不得在家門口掛一個“冰人免進”的牌子才好,誰知道他印象裏和藹兼著莊重的年輕皇帝,竟然也做起了媒婆的勾當。

而且這個媒婆絕對沒有家裏的那些好打發,搞不好他先開了口,那就變成了賜婚,自己再推辭,就變成了抗旨。

“陛下,突厥尚未滅,臣何以為家!”他惶恐之極。

季漣笑道:“符卿一片丹心,朕自然是知道的。不過聖人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見這娶妻生子和保家衛國,並不違背,難道符卿是怕朕亂點鴛鴦譜麼?”

符鳶沉默良久,才道:“剛剛陛下問微臣可要什麼賞賜的,微臣現在還可以要求麼?”

季漣略一皺眉,以為他是看中了哪一家門楣不相當的需要求懇,笑道:“如符卿所願。”

符鳶沉聲道:“微臣尚無意婚配,請陛下成全。”

季漣展了眉,笑道:“朕剛才也就是隨口一說,想看看如今這麼多長安名媛,符卿中意哪一位而已,符卿既然尚無此打算,朕又怎會強求——符卿如此隨意就把一個敲詐朕的機會用掉了,不覺得可惜麼?”

他私心裏是不願符家與那些前朝遺族或是門閥士族結親的,隻是符家的出身確實貧寒了些,若存著攀附士族的心思也是常有的,是以他才言語試探。照他的意思,符鳶最好是娶一個溫文識禮出身寒微的女子,現下去符家提親的人裏卻似乎沒有這一種,不過既然符鳶目前不肯成親,他倒不必去擔這些心。

符鳶勉強笑道:“保家衛國原是臣等從戎之人的本分,命不好的馬革裹屍還,命好的像微臣這樣,能多替陛下看守幾年門戶,並不敢奢求什麼賞賜。”

季漣微微笑道:“既如此,朕也不勉強符卿了,不過將來符卿想要結親時,一定要知會朕一聲,朕也好略備薄禮,作為今日符卿不求賞賜的補償。”

符鳶推辭不過,隻好應了,又講些符葵心此次出征百濟和高麗和孫思訓平日在平城如何操兵守城的閑話。季漣自小略隨永昌帝出征過幾次,總盼著能自己親征殺敵,重溫先祖馬上得天下的豪情,先前在金陵平皖王櫟的叛亂,也隻是牛刀小試,不能盡興。隻是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尚無子嗣,身係天下,自是不可輕動,隻好聽這些武將們轉述一二,隻當是他們替自己過了那個癮。

正講到興頭上,看到小王公公出了殿,跟殿門外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回來後向他低聲道:“娘娘那邊的許公公過來了,說是有緊要的事,請陛下馬上回興郗宮。”

季漣忙問道:“出了什麼事,有說麼?”

小王公公低聲道:“聽說是齊王殿下出了事,娘娘正在太後那邊伺候著,請陛下馬上過去明光殿。”

季漣大驚,忙向符鳶道:“此番真是朕失禮了,母後那裏有些事要朕先過去,符卿且去兵部向卜大人詳細彙報一下吧,那邊想也等急了,若還有什麼事,盡管向卜大人說就是。”

符鳶應聲告退,季漣出來看見許公公正在等候,一麵上了禦輦,一麵問道:“齊王出了什麼事了?”

許公公回道:“今早齊王殿下找了幾個羽林衛去北苑騎馬打獵,結果不知怎地受了驚……摔了腿……”

季漣一聽更是煩心,一來不知道齊王涵傷勢是否嚴重,二來……羽林衛一向是自己的親隨禁衛,此次齊王涵跟著羽林衛出了事,隻怕張太後又要對他生出許多疑心——這一年來張太後和他好容易緩和起來,若因此事生出什麼嫌隙就不好了。

“是哪幾個羽林衛跟著齊王的?都給朕找來,一個也不許漏了。”

禦輦行至明光殿,通報之後,季漣入了裏殿,看見齊王涵正躺在睡榻上,幾個太醫正忙著給他接骨,張太後坐在一旁垂淚,玦兒和江淑瑤都立在一旁,季漣一麵扶著張太後坐下,一麵向玦兒問道:“涵兒……太醫怎麼說?”

玦兒低聲道:“上了麻藥了,太醫說……要休養兩三個月才好。”太醫原是說傷勢並不重,隻要不去動傷骨,好好調養幾個月也就好了,隻是此時張太後在麵前,她自然不敢說“傷勢不重”,又不能說傷勢重,隻好撿了後一句來說。

季漣進來時看見外殿跪著三個人,想著必是那三人今日帶著齊王涵出去的,便向張太後問道:“兒臣進來的時候,看見外麵跪著三個人,可就是今天帶涵兒出去的羽林衛?這幾個人也忒不小心了,可得好好整治整治。”

張太後撇了他一眼道:“整治什麼,等涵兒接好骨,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再說,無端的懲治那幾個人,若是到時發現冤屈了人家,可怎麼好。”

季漣一時進退兩難,說饒過那幾個人吧,顯得自己一點都不疼惜弟弟;若堅持要懲治那幾個人吧,倒好像這事情真是自己做的要欲蓋彌彰一般。

思量了半天隻好向小王公公道:“把外麵那幾個人帶下去關著吧,把名字出身都詳細查了來。”

不一會兒太醫接好骨,因上了麻藥的緣故,齊王涵過了大半個時辰才醒過來,季漣急於要撇清這事跟自己的關係,見齊王涵一醒便急切問道:“涵兒你今日到底是在哪兒摔著的,碰上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