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姑娘之前說“過命的交情”,和如今花蕊這深深一福,自然都是大有深意。
花榮光麵對自己的兩個女兒,冷汗涔涔,非常不自在。這會子要辨白任何事,似乎都顯得蒼白。
說什麼?說“你怎麼在這兒”?還是問“你怎麼還沒死”?無論怎麼說都不合適,所以花榮光就那麼僵硬地坐在椅上,裝模作樣,道貌岸然。
花蕊的這幾句話,已練過無數次,此刻麵對要殺自己的父親講來,更有一種深刻的恨:“爹爹,女兒蒙你照顧,才千辛萬苦嫁得如意郎君。您說,女兒該如何謝你呢?”
這每字每句,都是經花花姑娘精心設計過。花蕊此刻說來,便想起父親當日說“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先把花蕊那丫頭弄死”的無情冰冷,想起在橋墩裏又餓又冷地度過了一天一夜,想起驚心動魄地逃出相國府的種種經曆……
想起這些,她的眉間眼角都仿佛淬著毒和恨,瞅得花榮光額上冒汗。
花花姑娘站在一旁看熱鬧,不言不語。
花容光到底是隻老狐狸,立刻想到什麼,在轉瞬之間,便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來:“你嫁了之後的這兩天,你娘親吃不下睡不著,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這是威脅上了,這是拿二姨娘當人質了。花蕊小臉一白心一慌,後邊練習過的台詞,竟然一下子忘記,不由得倉皇地望著小七。
花花姑娘緩緩抬起頭來,瞳仁深深,眸光驟盛,一眨不眨地盯著無恥的花榮光,猝然冷笑,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勢與恐懼撲麵而至:“這麼看來,爹爹你恐怕要回去親自伺候二姨娘才行了。把她養胖點,讓她心寬點,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又或是瘦了病了……嗬嗬,爹爹怕是要後悔,就算想補救也補救不回來吧?”
一個人讓另一個人產生恐懼,那是因為這個人給人以平日不同的感覺。此時,花花姑娘正是那樣神秘又冷傲的存在。她的每一句話,每一次冷眸微睨,都讓花榮光感到驚恐。
因為他忽然想起太子殿下那次深夜來訪,那麼巧,正好是花蕊失蹤的那天……那麼這背後,太子殿下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他的汗滴滴落下,口幹舌燥。
花花姑娘見花蕊嘴唇發白,隻得將本該由花蕊說的話代勞了:“我四姐再過兩日便是回家省親的日子,到時她要是看見她娘瘦了,這心一慌,怕是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湊近她爹,笑得像狐狸一樣狡猾:“不如讓小七來給爹爹出個主意如何?”
至此,花榮光徹底看清這個女兒的真麵目,她不弱,一點都不弱。從踏上京都這片土地開始,她就是回來找他算賬的。帶走尹硯是第一步,在皇上麵前抹黑他是第二步,要搞得他相國府雞犬不寧是第三步……
花花姑娘賣上關子了,一副悠然的樣兒:“爹爹若是不想聽,小七就不說了罷,省得爹爹罵小七愛管閑事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