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焰矯健的步伐,穩重地踏出了那條小巷,直到確信,江雨影的目光已無法追隨他的背影。
他聽到她在後麵呼喊的聲音。沒法不聽見,那條小巷一向寂寥冷清,哪怕有一丁點聲音,都會讓人聽得清清楚楚。更何況,她的聲音很大很焦急,夾雜著無限心疼和自責。
他站在淩亂的街邊,這一區,建築都很舊,街市也顯得散亂肮髒不堪。
他邁開長腿跑起來,在長街上狂奔,心裏像是憋著一團火焰,熊熊燃燒。不知不覺中,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快得讓出租車司機都有些冒火。
這世界還有四個輪子跑不過兩條腿的?況且,是在這樣暢通無阻的大街上。就算是沒負傷的劉翔恐怕也沒這麼快吧?
他像一個午夜魅影,瘋狂地在大街上宣泄著自己內心的不安和痛苦。
不知道跑過了多少大街小巷,他並不認得路,隻是一通瞎跑。昏黃的燈光,與閃爍的霓虹,將他的影子時而拉長,時而縮短。
他的影子看起來那麼孤單。在這裏,他隻是一個用著別人身體,代替別人身份的異類。
他內心的孤寂,無以言表。
這裏的每一物,都是那麼陌生,甚至連草木都感覺完全不同。
他越跑越冷,汗粒顆顆滴下,卻還是凍得全身打哆嗦。他從來沒像這麼無助,這麼彷徨過。
內心的糾結,不敢對人言,更不敢親手殘酷地將編織好的美夢打碎。
他的花兒在千羅城的時候就嚷嚷著要孩子,可見她是一個多喜歡孩子的女人。
他一想到這個,心就痛起來,痛得四肢無力。
天上又飄起了雪,不算很大,但冷,冷得刺骨。雪花一掉到地上,就融成了水。於是漸漸的,街道上像下過雨一般,在夜燈下濕濕漉漉,顯得淒清寂寥。
吉焰真的看見有人在賣燒烤,攤前有個紙殼上寫著“下崗工人,自謀生路”。
是那種很簡陋的路邊攤,燒烤攤邊支起幾張簡易桌子。這樣的天氣,這樣深更半夜,居然還真有顧客。
那是一對很年輕的夫婦。
男的說:“媳婦兒,瞧你這作的,大半夜要吃燒烤。人家都說酸兒辣女,你要是不給我生個寶貝閨女,簡直對不起我這大半夜的折騰。”
女的嬌嗔道:“老公,重女輕男要不得。難不成我給你生個大胖小子,你就不高興?”
男的將辣辣的排骨喂進老婆嘴裏:“生女兒好,那是我前世的小情人……”
然後是女人一陣嬌笑和拍打:“你還敢惦著前世的小情人?”
吉焰聽在耳裏,但覺心悸如刺,眼淚莫名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他像一個孤獨的靈魂,痛苦地遊蕩著。好半響,他似乎平複下來,走過去,怔怔地看著燃燒正旺的炭火燒得烤肉滋滋響。
“烤點啥?我們的菜都很新鮮。”老板娘賣力地介紹著,笑容滿麵。
畢竟,深夜雖然沒有城管,但顧客也少得可憐,下崗工人掙點錢忒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