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言大笑:“窮講究!來來來,歇會喝口茶!”
公孫維晏抿嘴笑,輕輕搖頭以示拒絕。
在公孫維晏心裏,萬事萬物都有一把尺來量。他很清楚哪裏是界線,甚至有時候會在不需要的地方劃上一條界線,外在說不上如何圓滑,但內裏是極度方正。
但趙無言沒有,他心大,秉持著天大地大老子哪裏都去得的信念,自然不會用方寸規束自己的腳步。
於是他扯著公孫維晏的袖子,讓他坐下。
四人四麵桌,煮茶對飲。
場麵一時有些詭異。
趙秉文的腰仍舊被匕首頂著,楊柳的劍依舊橫在趙宣獻的脖頸上,桃花笑吟吟的將帶血的劍抽出,看向其他幾名玉女菩薩門人。
趙無言親手煮茶。不得不說他的茶藝是相當的差,有些步驟直接被略了過去,不知是他忘了還是嫌麻煩。
趙秉文苦笑:“這次栽了跟頭,我服,是真的服氣。”
“不忙認輸啊,”趙無言一邊煮茶一邊得意地說道,“四弟啊,其實在我心中呢,天下英雄隻有兩個人。”
趙秉文神色古怪。
“來,喝茶,”趙無言塞了一杯茶在他手上,“我來告訴你,天下英雄唯你我二人啊!”
趙秉文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嘖,你這是什麼表情?”趙無言道,“砍死你哦!”
趙宣獻似乎反應過來了,他實在沒想到趙無言還有這種惡趣味。
趙秉文猶豫了一下,裝作手抖,杯子掉落,茶水潑了滿桌。
趙無言滿意地點點頭,“五弟為何手中杯子掉落?”
“懼……”趙秉文瞟了一眼天空,晴空萬裏,“懼風大爾。”
“啊,沒事沒事,英雄害怕風大也沒什麼,其實我也害怕雷聲來著。”趙無言笑眯眯地說道。
“皇兄所言極是。”
兩人嗬嗬嗬的笑,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樣。
趙宣獻沒有笑,他眼睛死死盯著那名斥候,雙唇抿成一線,太陽穴上隱隱有青筋鼓脹。
“我待你不薄……”趙宣獻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斥候點點頭,並未多言。
趙宣獻目光轉向公孫維晏,“我實在想不明白你是怎麼收買我手下的人的。”
趙秉文應聲:“說實話,我也很好奇。”
公孫維晏答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趙秉文瞥了趙宣獻一眼,“我們當然不會去想,但是希望督領侍大人直接將答案告訴我等……”
公孫維晏沉吟半晌,說道:“告訴你們也無妨。”
趙秉文立刻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別人叫我伶官鬼。既然稱伶官,手底下自然有一套戲班子。生旦淨醜,往下就是須生、紅生、小生、武生、娃娃生等;青衣、花旦、武旦、刀馬旦、老旦、貼旦、閨旦等……我也不細說了,總之就相當於一個諜報機構。”
趙秉文極其震驚,“陛下他會允許這種機構存在?”
公孫維晏幹脆道:“戲班子直接對陛下負責,我也隻是這個戲班子的一部分。我是班頭,牽著他們,歸陛下管,懂了嗎?”
“但就算是細作……”趙秉文目光移向楊柳。
“掀開點。”公孫維晏淡然道。
楊柳、桃花和斥候單手輕揉著脖頸,指尖一路向上劃去,掀開了臉上的一層麵皮,露出真容的一角,隨後又迅速貼回去。
“易容?”趙宣獻像是鬆了口氣,“他本人呢?”
“死了。”公孫維晏口氣平常。
趙宣獻頓時火冒三丈,正要起身,又被楊柳用劍壓回去。
“不剝了本人的麵皮,怎麼做出和本人一樣的臉?”公孫維晏神情冷漠道。
趙秉文頭皮發麻。
真正令他害怕的不是公孫維晏剝皮手段的殘忍,而是這個諜報機關的滲透性。從今往後,幾乎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公孫維晏的戲班子,隻要換了一張臉,奸細就有可能是你身邊任何一個人……妻子、親人、朋友、屬下……甚至有可能是當今皇上……
趙宣獻逐漸反應過來,驚起一身冷汗。
趙無言一邊喝茶一邊笑道:“瞧你倆那樣子,剛剛那意氣風發的氣勢呢?我剛剛好像沒有你倆這麼狼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