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等閑變卻故人心(1)
完美!可燁歡欣雀躍地走下出租車。臨下火車前,秦軼回她的短信說沒出去,趕來這裏隻用了十五分鍾,那現在他還在上麵的。
“吃完飯又是去看電影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可燁一愣,他下來了!剛想邁步,又聽到一個女聲嬌嗔道:“急什麼,等會就知道了。聽我安排,絕對夠你驚喜的!”
“就你花樣多。”
看到那兩個人攬著肩親密地從巷子出來,可燁感覺心髒都停止了,整個身體僵硬著,大腦一片空白。他們背對著她往前走,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
可燁感到整個世界都空了,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拐角。良久,她回過神來,找到手機,顫抖著打下一行字:秦軼,我在你住的樓下。
很快,秦軼回過來了:真的?
聽到她來,他驚慌失措了吧,連她叫全名、平平淡淡的敘述都不在意。他的心果然不在了。她苦笑著回他:對,驚喜吧!
嗬,想給他驚喜,卻嚇到了她自己。
感覺等了好久好久,才見秦軼一個人急匆匆地折了回來。他劈麵就問:“你怎麼會來?”
“我不該來嗎?”可燁犀利地反問。不過也是,期待的心情不對等,她的確不應該來的,人家要去吃甜蜜餐,說不定還沒到飯館,就被罪大惡極的她壞了好事。
“不是,你之前說調不出時間。”
“我不解風情,打斷你美妙的安排了,是嗎?”
“你怎麼了?”從來沒有過的咄咄逼人,他終於意識到她的不對勁了。
“該我奇怪才對,你沒有什麼話對我說嗎?”
秦軼欲言又止,馬潔剛才糾纏著要一起過來的,他不想弄得那麼難堪,阻止了她,不過,她也下了最後通牒,今晚他一定要同肖可燁談分手的事。他其實下決心要做了斷的,然而一見到她,又不忍心說出口了。
“‘分手’,這麼簡單的兩個字也說不出來嗎?”可燁像是調侃的問句,但她的聲音裏殊無輕鬆之意。然後,她麻木的手沒知覺地一鬆,袋子墜地,他喜歡吃的柚子倉皇跌出來。
“你……”他想問她怎麼會知道,但硬生生刹住了。
“我不小心,全都看到了。”可燁出口的是抽離的聲音。她沒有當場抓住他們,是給他時間,讓他從容。
看到她受傷的神色,秦軼苦楚地別過臉,“可燁,我無意傷害你,所以遲遲不告訴你。隻是,感情無法控製。”
“那我得感謝你了,一直讓我蒙在鼓裏。”
“對不起。”
“沒有其他的話要說嗎?”隻要他解釋,他說是個誤會,她就會相信他。
秦軼殘酷地沉默著。
他連敷衍都懶得敷衍她一下,可見對她真是山窮水盡了,再說下去又有什麼意義?一股尖銳的痛楚在心裏翻騰,可燁心灰意冷地轉身,沒讓他看見淚水是怎麼滑落的。禮袋還在那裏,孤零零等著主人拆開,“本來是你的生日禮物,現在沒必要了。怎麼處理,隨便你。”最後的話,她說得雲淡風輕的。
兩個月前,她拿他們的合照去十字繡專賣店,讓他們把照片印在繡布上,並配好線,瞞著他一針一線趕工,在今天之前繡成了這幅《大禾小口》,就是從各自姓名裏挑出來的對彼此的愛稱。卻萬萬沒想到,她的心意如此多餘。
可燁的腳步邁得很重,也很慢,心裏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如果他追上來,就原諒他。可惜,走到大馬路了,身後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她也隻能決絕地一直往前,沒有回頭路。淚水在臉上蜿蜒成河,被風吹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留下斑駁的淚痕。她第一次知道,眼淚也有冷冷的。天上的月亮,比任何時候都要圓滿,可它隻是淡漠地看著世上紅男綠女的悲歡離合。
街道車水馬龍地喧囂,這是一個人擠人的城市,別人不體恤她的悲傷,將失魂落魄的她撞了好幾次。可燁的意識一直迷迷茫茫的,機械走路,跌跌撞撞。當遠遠看見反感排斥過無數次的建築時,她無來由地一愣,怎麼到火車站來了?她的認路能力向來不強,每次抵達或者離開,不是坐公交就是打的,它在郊區,逛街時也從沒近過這邊,怎麼就老馬識途往來的方向走了呢?原來,依賴一座城市比依賴一個人靠譜!
既然到這裏了,而且這個城市也不值得留戀,可燁順水推舟地進售票廳。買票時,她驀然想起來,流毓已經不在G市了,於是在最後關頭要了去N市的火車票。
對於流毓同她那個叫律淵的高中同學的感情糾葛,以及她為什麼離開G市,可燁是一清二楚的。愛人難,被人愛也不見得容易,拒絕並不比得不到好受。
距離最早一趟到N市的火車還有兩個多小時,可燁默然坐在候車室裏等。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個人在這裏耗時間。腦海中飄飄浮浮地閃出了很多畫麵,都是和秦軼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其中有不少是發生在這個火車站的,因為以往每次離開,都有他相送,兩個人依依惜別,她總要在廣播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之後才匆匆忙忙進站。那時候恨時間過得太快,可現在,她推它它都不走似的,列車遲遲沒來,這兩個小時仿佛被拉成了幾個世紀那麼長。終於,人群開始騷動,可燁迅速起身,將自己納入熱鬧的人流中,把一切埋葬在身後。過了今天,這個她曾經最期待最憧憬最喜歡的城市,變成了傷痛的代名詞,那個人也徹底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