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室一廳被主人精心地保護著。繡著絹花的桌布、從廢舊掛曆剪下來的貼畫、已經泛起白邊卻依舊緊緊粘在玻璃上的窗花。

每一處都透露著對生活的懷舊,不舍得將任何帶有回憶的東西拋棄。

沈庭舒觸碰到微微有些開裂的木椅, 感受到冰涼的溫度後,心裏湧上一股巨大的恐慌。

她……又回來了麼?

還是之前……根本就是一場夢?

這時, 大門處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沈庭舒本能地僵直身體, 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緊張地看著那個方向。

家裏的鑰匙隻有她有, 那開門的人會是誰?

一時間,周圍的場景好像慢鏡頭般一幀一幀地播放著。吱呀一聲, 大門打開,走進來一個婦人。

“孩子, 你沒事了吧?”

婦人看到沈庭舒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咧開嘴笑了。將肩上的買菜籃放到茶幾上, 握住她的手臂不住打量。

沈庭舒望著這個完全陌生的麵孔,滿腹疑問, 不自覺地開口:“您是誰?”

“為什麼會在我家?”

聞言, 婦人皺起眉頭,用手背試探了一下她的額頭, 大概以為她在說什麼胡話。

“孩子,你說什麼呢?這是阿姨的家啊。你暈倒在我家門口,是阿姨把你背進來的。”

沈庭舒:?!!

……

半小時後,她終於摸到了一絲頭緒。

這確實是她原本的世界,隻不過那些與她有關的痕跡仿佛都不曾存在般被抹除得幹幹淨淨。

這裏不是她的家。或者說, 根本沒有過一個叫做沈庭舒的人。

婦人姓唐,寡居多年。唯一的兒子到外地上大學去了,因而房子裏隻住著她一人。

她是個熱心腸,也不需要沈庭舒解釋,就自動腦補出了“失憶”、“離家出走”等一係列劇情。將自家兒子的房間收拾好讓她休息,心裏估摸著等吃完飯就帶人去派出所報案。

這麼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哦,家人該有多擔心啊。

沈庭舒趁著唐阿姨做飯的時候下了樓。周遭的一切顯得熟悉又陌生。

桃樹下蹲著一個小女孩,梳著兩根羊角辮,肉嘟嘟的臉蛋鼓起,手裏還不停地拆著糖紙。

沈庭舒忍不住莞爾,走過去蹲下`身子說道:“小七,你又在吃糖了。”

小七是樓下胡爺爺的孫女,小小年紀一口蛀牙。家裏人把糖藏得嚴實,卻還是敵不過這個小鬼靈精。沈庭舒以前在便利店打工時,經常會帶一把五顏六色的小糖果,惹得小姑娘很是黏她。

可此時小姑娘一臉懵懂,愣愣地看著她奶聲奶氣地問:“大姐姐,你是誰啊?”

沈庭舒一怔,腦子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下,剛才的那股恐慌感再次襲來。

我是誰?

她的眼神失去了焦距,想起當初夢見原主時對方說的話。

不是說我再也回不來了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突然間,腦內靈光一閃。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瞳孔微縮,朝著樓上跑去。

……

盛夏蟬鳴聲不絕,陽光熱得簡直能將人烤化。

安靜的病房內躺著一個女孩,她臉色慘白,沒有一絲鮮活的氣息。

“對不起沈總,我們盡力了。”

沈懷清麵若冰霜,下巴已經長出了一片胡渣。他閉上了眼,需要用很長時間才能消化這個現實。

長廊裏又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他覺得自己似乎老了許多,疲憊感愈來愈強,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太陽穴突突直跳。

“沈叔叔!”

沈懷清眉心微蹙,聽到這個聲音後才緩緩掀起眼皮,看著麵前風塵仆仆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