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緩道:“父王那時身為質子,在大齊並無權勢,但他不惜涉險,想要帶你娘走,隻是你娘舍不下你哥哥,也不想連累父王,故而不願離開。”
雲姒不由愣住,微微蹙了眉,喻輕嫵目光不避不移:“你娘親出事後,父王聽聞此事,他不想留你在大齊受委屈,所以,我是專程為你而來。”
什麼娘親父王的,雲姒聽得雲裏霧裏,心中卻又有絲縷線索纏繞,怔愣良久,最後隻好咬唇泛了聲笑,訥訥問道:“輕嫵姐姐,你……在說什麼呀?”
喻輕嫵唇邊溢出一絲幾不可聞的歎息,提步上前,站到她麵前,用難得正經的語氣對她道:“姒兒,你並非雲清鴻的生女,而是北涼的二公主。”
反複思琢她的話,雲姒一時間失了神,心中糾結難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知曉她的身世被瞞了十六年,忽而被告知定是難以置信,喻輕嫵垂眸靜了靜,而後輕聲道:“北涼皇室有一種秘藥,凡王族血統,皆需服用至嫁娶之年,如此,下一代若是男孩,右眼角會有血蓮胎記,若是女孩,則是左眼尾生有冰蓮,印記平時並無異樣,唯獨在月下顯現,這是王族身份地位的象征。”
握傘柄的手驀然收緊,雲姒一僵,隻見眼前那人纖手輕抬,慢慢摘下了那麵上黑紗……
那容顏入眼,雲姒清潤的鳳眸倏然睜大,眼底一刹湧上千思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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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斑影倒映湖中,襯得那點滴月色浮現詭秘。
將近亥時,早已是宵禁的時辰,禦乾宮中唯幾盞宮燈清爍光華,陷入一片闃靜之中。
齊璟立於湖邊,湖麵輕浮著朦朧薄霧,顯得這樣的夜頗有幾分晦澀凝重。
他靜靜站了許久,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離了幾步遠,李桂頓足,躬身道:“奴才見過陛下。”
話落,卻遲遲未有回應,那人隻是靜默望著前方,峻拔的背影盡現傲冷之氣。
李桂悄探了眼,皇帝傳他來此,卻又無話,這讓他不禁有些不安。
片刻後,李桂又道:“夜已深了,陛下日理萬機,還是早些歇息,若是難以入眠,可需奴才取安神香來?”
月漫漫,夜未央。
終於聽得那人淡淡出聲:“李桂,你跟在朕身邊多久了?”
李桂頓了頓,緩聲稟道:“回陛下,奴才自陛下幼時習讀,便在陛下`身邊伺候了。”
“那真是許久了。”齊璟語色清冷,淺淺闔目,一聲低幽歎息:“朕聽說宣明帝在位時,你還隻在司苑局做事,自朕習讀起你便被分遣到了東宮,倒還真是青雲直上啊。”
他的話難辨情緒,李桂握拂塵的手緊了緊,“奴才……承蒙陛下信任……”
“信任?”齊璟突然低低笑了聲,又慢慢斂去,淡漠道:“知道朕為何喚你來嗎?”
手心冒出的汗將拂塵的木柄染上了濕印,李桂僵硬著身子道:“……奴才愚鈍。”
齊璟斂眸:“齊煜在豐山道館如何了?”
李桂眼底閃過一絲異樣,後又垂首道:“尚還留在那處,但憑陛下吩咐,奴才明日就遣人去辦。”
齊璟一聲不明意味的輕笑,“原來還在等朕的吩咐,好歹血脈相親,朕以為你早自有安排了。”
他話語清淡入耳,李桂心頭驀然一震,還是強自鎮定:“陛下此言,可是折煞奴才了。”
齊璟漠聲:“姒兒還在侯府時,一封書信邀朕飲酒,那日謝夫人出事,朕偏就晚了一步,李桂,朕念你是前朝唯一餘下的宮奴,故而重用過你,但有些手腳做多了,朕也不是發現不了。”
李桂立馬跪下:“奴才冤枉,陛下定是有所誤會!”
“這麼多年潛伏朕身邊就不提了,當年奪權篡位一事朕看你也沒少參與,又和赫連懿苟且私通,一路受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