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頓時濕噠噠的,想到自己臉上的印記怕是與叫花子裙擺上的一模一樣,心下直起膩,鬆開懷裏的肥貓,抬起袖子不停的擦拭著臉,直將臉擦得通紅才悻悻的放下了手。

“噗通。”肥貓跳下地,抖著肥身軀上前抓住裴行韞破裙子直叫喚。

閔冉見到肥貓不依不饒纏著叫花子,腦子閃過鼻尖隱隱嗅到的魚腥味,讓他微眯了眯眼睛。

眼前的女子莫非是敵人派來的細作,故意在身上抹上魚腥味,借接近白練來接近自己?

思及此,他冷喝道:“抬起頭來。”

裴行韞依言抬起頭,垂眸斂眉無比恭敬。

閔冉仔細打量著她,灰頭土臉,頭上還蘸著幾根幹草,羽扇般的長睫垂下來遮住了雙眼,菱形小嘴緊閉,臉頰上兩塊極淡的紅痕,像是抹了脂粉般,卻又被一層灰蓋住了。

脖頸倒是纖細,他暗自用手比劃,怕是自己一手就能握住將其擰斷。

“你是何人?在府裏何處當差?”

裴姓在江州一地綿延幾百年,算得上是大姓,也無什麼可隱瞞的,便恭敬的回道:“回大都督,我姓裴,在廚房當差,是灶間的燒火丫頭。”

閔冉心道:“嗯,聲音軟糯,聽上去像是白練撒嬌想要魚吃時喵喵的叫喚,派她前來之人怕是早已摸清自己喜好。”

他眼裏閃過一絲殺意,麵上卻不動聲色,開口說道:“青山,去將白練抱回。”

小廝青山上前抓起肥貓,不顧它的掙紮將它緊緊圈在懷裏,跟在閔冉身後離去。

裴行韞呼出口氣,雙腿幾欲發軟,她敏銳的察覺到閔冉身上凜冽的殺意,卻不知他為何又放過了自己。

她拍了拍胸口,趕緊上前去抱柴火,已經耽誤了好些功夫,這裏才死裏逃生,別回到廚房又被管事娘子打板子。

閔冉走出一段路,下意識停下來回過頭眯眼瞧去,隻見那灰撲撲的丫頭彎著腰,像是下一瞬細腰就要被折斷般,身子弓到極致,俯身抱起那捆幾乎將她淹沒的柴火,腳下踉蹌搖搖晃晃幾下又穩住了,蹣跚著向廚房方向走去。

“青山,給我看住她。”

他話音剛落,眼前傳來的大動靜讓他目光閃了閃。

裴行韞的木屐在青石地麵上一滑,整個人向後仰倒,那捆柴火砸在她身上,她像條瀕死的魚扭動掙紮,雙手去推壓在身上的柴火,係著的草繩斷開來,幹柴嘩啦啦散開,將她埋在了下麵。

青山也傻了眼,想笑又忙低下了頭,憋得很是辛苦。

閔冉斜了他一眼,慢吞吞走了回去,在柴堆前站定。

這又是她吸引自己的手段麼?

故意賣慘向自己示弱,嬌滴滴哭兮兮等著自己出手搭救,隨後再以謝恩的借口纏上自己。

他臉上閃過譏諷的笑,見柴堆半天都沒動靜,幹脆抬腳踢開上麵的幹柴。

裴行韞被砸得暈頭轉向,躺了好一陣才醒過神,才想抬手拿開蓋住自己的幹柴,身上卻驀地一輕,閔冉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出現在自己頭頂。

“大都督恕罪。”裴行韞不顧身上陣陣的刺痛,咬緊牙關手撐著地爬起來,向他曲膝施禮告罪,小跑著去將被他踢到遠處的柴火撿回來。

閔冉愣住。

她居然不哭不鬧,也不喊苦叫痛?

記得家裏的妹妹們,哪怕是手被紙張割了一道小口子,就哭天喊地,張羅著請太醫上府來診治。

他饒有興致的凝眸望去,隻見她雙腿打著顫,卻努力咬著嘴唇死忍堅持,暗自冷哼一聲,抬腳不動聲色將一支幹柴踢到了她腳下。

裴行韞臂彎裏抱著柴火,心裏發急隻想趕緊去廚房當值,腳步匆匆間腳底又踩到了什麼,一滑又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