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3)

他的囚室裡沒有鋪稻草,隻是從四角延伸出四條鐵鏈分別鎖住他的手腳。他抬著頭,眼睛循著燈火的方向望了過來,在看到符若初精致容顏以及頭上玉簪的時候,他的唇角微微上翹,那份氣度幾乎能讓人完全忽略周遭陰森冷暗的環境,滿眼看到的全是溫潤與期許的笑容。

這份淡然出塵與他身為囚徒傷痕累累的處境迥然相異。讓符若初禁不住側目,有一瞬間的恍惚和懷疑,終於是問道:“劉管家,這是什麼人?”

劉管家心中鄙夷這北燕質子的無知,麵上卻還是維持著基本素質,不鹹不淡的答了一句:“回稟公子初,您的人在左手邊這間囚室。而右手邊這人,是……府裡的卑微官奴,前一陣他惹惱了大公子,被扔進地牢吃點苦頭,實在不值一提。”

符若初看了一眼身旁的閔七。

閔七表麵依然是木訥的樣子,卻頗懂主子的心思,用傳音入密說道:“回稟公子,此人容貌酷似南昭罪臣原兵部尚書孟澄海,或為其唯一在世的子侄輩。”

孟澄海?南昭出身寒門的狀元,曾名盛一時,可惜站錯了隊,跟了意圖謀逆篡位的益親王劉琺。攝政王掌權後,自然是第一個鏟除這人,據說孟家年滿十六歲的男丁全都斬首,不足歲的一律發賣為官奴,女眷則無論年齡盡數充入教坊,株連九族。

這還是三年前的舊事了,她那時尚未到南昭為質子,消息閉塞本也尋常。至於為什麼會對孟澄海有印象,那還是不久後,她收到了母後的書信,才曉得。在孟澄海身邊有北燕的密探,那人留下了一些寶貴的情報,母後命她伺機尋一尋線索。

當年她自身難保麻煩不斷,哪還有心思顧及那些捕風捉影的事情。而今重來,她選擇親入攝政王府的地牢,遇見了與孟澄海有關的人,會否是新的機緣呢?

三年前南昭的益親王謀逆伏誅,攝政王劉掣一麵整肅朝綱,一麵積極主導北伐。而她的父皇懦弱,沉迷酒色,一聽要開戰,嚇得二話不說就將她打包送來做人質,立了朝貢的屈辱條約。以穩定的鐵礦供應,求停戰十年。

父皇怎麼也不想想,南昭為什麼要鐵礦?

南昭一貫自命承襲了中原禮製,是上邦大國,魚米之鄉,生產桑蠶布匹茶葉瓷器。若說缺什麼,除了戰馬就是鑄造兵器的鐵礦石了。這兩樣若是都齊全了,糧草和人口又是充足的供應,想要揮師北上輕而易舉。

不過能停戰十年,別說是結兄弟之盟年年上貢,讓父皇自降一輩與南昭攝政王以叔侄相稱,估計他也是樂意的。反正沉迷酒色的他,才不會想十年之後的事。

“劉管家,我要如何才能帶走我的人?”符若初收回思緒,直白而冷淡的問了一句。

從早上開始,閔七就覺得公子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以前麵對那些南昭人,公子總是客客氣氣笑著說話,便是心中委屈,麵子上的功夫總還是做得到的。

為何今日,公子對攝政王府的管家這般硬氣?公子明明昨日還說,不想招惹攝政王,遲疑著是否要安排個能說會道的侍臣,來攝政王府裡走個過場交涉一二。卻未料到,今日一早,公子竟然親自來了,侍臣都不帶,隻帶了他一個。莫不是存了什麼別的意思?

劉管家也感覺到一股莫名肅殺之意。北燕質子年幼溫吞,來到南昭一年,從無什麼亮眼的表現,一貫的被人欺負,隻知道低調忍讓息事寧人。怎麼今天倒像是真的惱了,問話都沒了客氣的意思。

那囚室之中不過是質子府裡一個影衛,低微奴才而已。堂堂的北燕嫡出公子,犯不上為了一個低賤之人,與攝政王府槓上吧。莫非還真應了王爺的推測,這公子初或許有什麼過人之處,而那個今早特意押入旁邊囚室裡的孟如川也絕非等閒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