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當年那般肆意張揚。與當初差不多的是, 劉勳從不問政事,甚至襲爵後連自己的封地都沒去過,更是不曾組建王府的那套班子。不生病的時候繼續吃喝玩樂,生病了就臥床不起。
劉勳有過兩個兒子,原本虎頭虎腦可愛健康,現在也都早夭而亡, 女兒們倒還好,病歪歪的一直沒死, 都活著。找不到任何證據,他也知道,王府的男丁都不是自己想死,而是新帝想他們死。所以他連女人都逐漸興趣缺缺, 便是偶爾寵幸了,也不叫留子嗣,讓這些無辜的女人們服用避子湯, 免得生了兒子又要死,徒增傷感罷了。
當年,父王遇刺身死,項上人頭都讓刺客拿走了,入殮之時是請匠人做了一顆純金的頭顱硬生生安在了軀幹之上。再華麗的壽衣,再排場的葬禮,也無法讓死人復生。生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死後不過身首異處棺材裡一躺,禍及子嗣。
新帝親自扶靈出殯,皇陵內厚葬,人前君臣之義演繹的淋漓盡致。
劉勳若不是知道真相,或許還會感歎新帝仁厚。實際上,他早就收到了父王的密信,知道最初那一次行刺,也是新帝收買了北燕的刺客。父王其實在那一次已經受了重傷,為防萬一,開始秘密安排後事。
劉勳隻是沒想到,父王的後事之中,他居然是主角。也可能,父王早就料到,其餘那些出色的兒子們,都逃不過新帝的魔掌吧。
喪事辦完,劉勳打發掉了父王那些姬妾,也將自己的後院順便清理了一下。現在,他身邊跟的最久的女人,除了自小收入房中的一兩個家生子之外,就隻有碧桃了。
碧桃,還是公子初當年送來的美姬。
公子初第一次登門,點了他的穴道,一邊撓他腳心,一邊為他彈琴的手段,劉勳至今記憶猶新。明明該是恨,偏偏恨不起來。
按照魁甲的描述,父王的頭,就是公子初帶走的。公子初在南昭做了那麼多驚天動地的事,新帝都按下不表,劉勳卻從父王留下的一些情報裡逐漸了解清晰。公子初絕非池中之物,父王安排的後事裡就反復叮囑,讓劉勳他日不要與新帝生齷齪,有餘力在自保之餘,務必殺了公子初,以絕後患。
劉勳不懂,為什麼新帝處心積慮還是了他的父王,父王卻不讓他報仇。公子初該殺,新帝也不能活!
劉勳當年本來要遷怒所有與公子初有關的人,比如這個碧桃。可是碧桃呢?一個無知惶恐的女人,死到臨頭,卻淚如雨下的說,她生是他的人,死了希望能被燒成灰,灑在王府附近,不要拋太遠,能讓她默默看著他守著他便好。
劉勳的心又軟了下來。
碧桃雖然蠢笨,在公子初逃離之後,她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了。她甚至比那些來路不明的女人,或者是新帝很早前就埋在了王府的眼線更可靠一些。
因為他知道碧桃的底細,何況之前去北境犒軍,碧桃殷勤服侍,很是可心。她不聰明,他也有點笨。她卻從來對他都是仰視的姿態,以他為天,毫不掩飾的崇敬。
唯有在碧桃身上,劉勳才能覺得自己是個靠得住的真男兒。
於是這麼多年,劉勳冷落了王妃,不怎麼寵幸新入府的那些各方勢力送來的禮物,基本上都是讓這個侍婢碧桃服侍起居。
有一次碧桃為他嘗飯的時候中了毒,他緊張的要命,謊稱是自己中毒,騙了新帝派禦醫來診治。誰也無法相信,堂堂襄王,竟然會為了北燕的一個小女人,做到這一步。
“王爺,聖上還有一個時辰才會來,您何必不在房內多休息一刻。”碧桃低聲勸著。
劉勳下意識撫摸著手裡的那根拐杖。這是今年秋獵的前夕,新帝說要請他一起出城去獵場,然後他在府內練習騎射的時候不幸摔斷了腿,隻能婉言謝絕了。至今走路,他都要用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