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金叔番外(2 / 3)

當木門打開,刺目的陽光伴著塵埃照進地磚,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眯著眼,望著地上倒映的人影。

她頭發花白、滿臉皺紋,昏花的鳳眸無半點神采,望著那地上的人影癡了片刻,悲涼地又眯了起來。

她看著邁步進來的人穿著一身龍紋錦袍,那錦袍上的龍紋她瞧不清,卻又看得清。

嘶啞的聲音漫了開來。

“你怎回來?”

“咳,母後不願見兒臣?”皇上一向平淡無波的音調突然清冷了幾分。

座椅上的老者望向錦袍男子,神色越發悲涼了。

“張家——

“沒了。”

遲暮老者目光凝在了一處,她似乎未反應過來錦袍男子在說什麼。

時間未過去許久,但對二人來說又似乎有很久,久到仿佛經曆了一生那般長。

老者緩緩開了口:“你留了他們夠久了。”

“你可有何想說的?”

老者聞話恍惚了許久,突然她目光熾熱地看向錦袍男子,又移向錦袍上的龍紋,目光又黯淡無光。

她靜默不語,不說一詞。

陽光打在錦袍上的龍紋,照的它威武不凡,而穿著他的主人,麵色冷硬中飄過複雜、疑惑。

他知,對方不會再說什麼了。

便轉了身離去。

院中,小丫鬟依舊跪在地上,見他出來,忙磕頭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皇上依舊未言,他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出院落。

待走出那寂靜無聲的院落,眼前一黑,突然覺得累了......

“皇上!”

歲月如刀,一刀一刀地割掉一個人的時光,不痛不癢。

皇上再醒來時,已是不能下床,大太監用袖口悄悄地摸著眼淚,心裏揪著疼。

“皇上,您不必憂心,太醫說了,隻需好好將養,不過幾日,您就能......”

“多福,不必安慰朕。”

“皇上......”

“多福,你去召時尚書來見朕。”

大太監雖不解皇上為何要召見時尚書,卻連忙應是,悄悄退下複命。

待時尚書到時,屋內隻剩下大太監,再無旁人,大太監立在一旁,心中迷惑。

“時尚書。”

“臣在。”

“時至今日,你仍舊是堅持你當初的說詞嗎?”

大太監聽著自家主子語氣威嚴地問著時尚書,卻是一個字也未聽明白。

他恍惚間看到時尚書眼中劃過一縷沉痛。

屋內短暫的沉默。

時尚書低沉穩健地開口說道:“微臣不改。”

這對兒君臣的對話,大太監一句未聽明白。

那日,時尚書說完這句話後,便退下了。

與其跟隨他的是一道聖旨。

一道——

要人命的聖旨。

那道聖旨讓滿朝文武震驚,時尚書為人清正,才華灼灼,這二十年忠君為主到令滿京城世家頭疼。

他與程大人、周大人是皇上手中三把名刃。

這二十年來鏟平了多少世家,踏平了多山高山。

怎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滿朝文武不懂。

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多福也不懂。

恍恍惚惚了幾日的皇上終於清醒了幾分,他望著同樣老邁不已的多福,突然一笑:“你這多福沒有白叫,竟然比朕還活得好些。”

多福戰戰兢兢了一輩子,到了這會兒突然不怕了,渾濁老眼掛了幾滴晶瑩淚,憨笑著:“奴才這名,還是主子給起的呢。”

皇上陷入回憶,他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朕起的,是康樂給你起的,她說她身邊的小丫頭叫多彩,你叫多福就好了,這樣一看,就知道她是阿兄的親皇妹。”

“皇上記性可真好,奴才都記混了。”多福樂嗬嗬地說,也陷入了回憶。

突然,皇上目光空洞了幾分,問他:“你還記得,四弟身邊的內侍叫什麼?”

大太監被問得一怔,他回憶了許久,猶豫地說:“好似叫多安,是太後娘娘給......”

怕皇上不喜,多福未再多言,心裏又道一句:“這多安沒活兩年,就因為出了差錯,被處死了。”

多安、多安!

唉!

室內又陷入一片寂靜之中,一陣秋風吹得窗戶簌簌發響,大太監欲要把窗戶關上,卻在這時,主子又開口說道:“多福,你可知我為何要處死時尚書。”

大太監搖了搖頭。

“他不該——

“透露。”

皇上隻是說了這五個字,又昏昏睡了過去。

大太監怎麼也猜不透這五個字。

時尚書那日透露了什麼。

多福不知,那日,要了時尚書的命,是他的遲疑,和語氣裏的沉痛。

君臣二十載,他知君,君又何嚐不解臣。

隻要他一人之命,已是君恩。

皇上再次醒來,又召見了太子。

看著太子,多福仿佛看到了年少時的皇上,像,真像。

可大太監不知,皇上從太子的麵龐看到了他的皇後。

這天底下最是端莊溫婉、淑慧絕美的女子。

隻是夫妻一場,終是他負了她。

他們夫妻是為何離心的?

是了!

她先是為太後求情。

後又痛斥舅父乃是奸佞之臣。

張家不能留。

他的妻子啊!

張家確實不能留,可要看時機。

太後......

“多福,將那侍奉太後身邊的小丫鬟喚來。”

多福不敢怠慢,又匆匆將小丫鬟叫來。

這丫鬟不過十六七年歲,一雙眼睛裏透著股憨勁兒,喜歡了一輩子機靈人的多福,突然對著小丫頭喜愛了幾分,見小丫鬟有些不安,他溫和說道:“到了皇上跟前,你做好下人的本分就是,皇上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莫要耍聰明,也不要裝糊塗。

“隻需做好這些,方才能保命。”

小丫鬟一聽,憨勁兒中又帶了幾分積極,連忙點頭。

“公公的話,奴婢全記下了。”

多福歎了口氣,帶著小丫鬟入了殿。

這次,屋內又隻剩下多福和小丫鬟。

皇上躺在床上望著一處許久,方才問話:“你平日裏守在太後身旁,可有聽她講過什麼事。”

小丫鬟迷迷糊糊地看向多福,哆嗦道:“講是講了,隻是講得更多的是......是......”

“是我那四弟吧。”

小丫鬟咬著嘴唇連連點頭。

皇上看不到小丫鬟的反應,可卻也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