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吳三醒,是十幾分鍾後。
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呼吸隻進不出,吳斜沉默的為他包紮傷口。
“放心,我可是吳家的三爺,掛不了。”
他的話讓一行人神色複雜,可他偏偏又專注的盯著吳斜看,連陳雯錦什麼時候走到他麵前都不知道。
想象中的重逢該是歡喜愉悅的,可直到真正到了這一天,吳三醒才發現他什麼話都說不出。
氣氛很詭異,詭異到陳雯錦在他身邊蹲下,戳穿他的所有秘密。
“吳斜都知道了,你不用瞞了。”
這一刻的到來,吳三醒早有所覺,平靜接受:“都知道了……”
“吳斜,對不起。”
不論重來多少次,吳斜都知道自己很難接受,他壓抑著心底不明情緒,深呼吸,讓開位置,對他說。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小花。”
吳三醒,不,該說是解漣環,他疲憊的抬眸看向走來的解語花與南歲,很久,扯出一抹笑。
是啊,他最對不起的是雨臣,也是阿厭……
“二叔。”
往日回憶湧上心頭,一幕幕,都重重敲打在解語花心上,所有人都自覺離開,隻留下他與南歲和陳雯錦。
“你知道嗎,你和小叔叔死訊傳來的時候,我才六歲,這一晃十九年都過去了。”
“我一直在想,解家人從九爺開始做什麼事情都留後手,但你和小叔叔死得無聲無息,可為什麼到最後你是詐死,小叔叔卻是受盡折磨失去所有記憶,你留下的後手又是什麼呢?”
一番話,解語花問得平靜,平靜到他似乎已經麻木,質問什麼的,都是多餘了。
在得知‘吳三醒’就是解漣環後,他的第一想法不是他為什麼這樣做,而是他這樣做為何不帶上小叔叔。
他明明知道自己與小叔叔關係最好,明明知道十九年前他不願小叔叔同他們一起去西沙海底。
可他還是帶走了小叔叔,並選擇自己詐死成為‘吳三醒’,解不厭受盡三年折磨。
“你就是後手。”到現在,解漣環都不願意說實話。
真不愧是他啊……
感知到解語花平靜如死水的情緒,南歲將他輕輕往身後拉,對上解漣環滿是歉意的目光,笑了。
少年眉眼依舊,迤邐漂亮,細看與解語花有兩三分相像,隻是那常含的悲天憫人與菩薩低眉讓人忽視了這一點。
“二哥,你後悔嗎?”
後悔,親手把他送到那些人手中進行研究嗎?
就在剛剛,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有關他在解家那些年,和他為何被人研究的事。
他怎麼就忘了,曾經他的存在,可是威脅到整個九門了呢……
解漣環定定的看著他,看著他那雙隻剩眼白的雙目,久久說不出話。
悔嗎?他不知道,或許曾愧疚過,但這點愧疚早隨著時間消散徹底。
實話說他與阿厭關係並不好,九門所有人跟阿厭關係都不好,隻有雨臣,什麼都不懂的雨臣十分黏著阿厭。
沉默讓南歲知道了他的答案,怪嗎?也許是怪的。
情魄歸位後他懂得了情感,剛開始他也不明白解漣環為何會這樣做,後來他明白了。
因為曾出生在解家最小的幺子他,解夫人難產而亡,解九爺重病不起,九門也在那段時間死的死殘的殘,長沙也差點被偽軍占領。
齊鐵嘴斷命他為殺神轉世,命中帶戾,克親克友,禍及他人,生性涼薄,無情無欲,是天生的怪物,九門的罪人。
不得安好,終日厭厭。是為不厭。
南歲帶走了解語花,去找尋路的吳斜等人,對他們來說答案什麼的已經不重要了,真相擺在明麵上,事也已成定局,再問也是廢話。
吳斜他們沒有走遠,或許該說是沒有離開,隻是在暗處聽著這一切,出來時皆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著他們。
“阿秭,我們一起走吧。”
習慣釋然,眼睛恢複了但黑瞎子依舊戴著墨鏡,他來到少年身邊,主動牽起他的手走在最前麵。
在場都是人精,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一路無言的跟著。
“哎,這裏有風。”
也正是因為沒人說話,輕微風聲異常顯耳,腳下枯葉一片,王胖子第一個開口打破沉默。
眾人蹲下用手扒開那些枯葉,一把鐵環出現在眼前,是個石門,可無論怎麼用力都拉不開那道石門。
南歲靜靜站著垂眸看著,描繪那石門上的圖案,同樣是模仿他字跡的銘文,不同是每個銘文中間都有一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