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2 / 2)

和蕭山的這次偶遇讓我整整一星期打不起精神來,我哪兒也不去,除了上課就是呆在寢室裏,在寢室裏我就拚命做題,一本考研的高數模擬題被我做完了大半本,隻有做題的時候我心裏才是安靜的,隻有做題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不孤單。筆尖在稿紙上沙沙的寫出演算,每當這時候我就又像是站回到高中那塊黑板前,我知道有個人就在我身邊,粉筆在我和他的手中發出吱吱的聲音,一行一行的公式,一行一行的運算,正從我和他的手下冒出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旁,和我齊頭並進,最後會寫出與我一樣的答案。

周末的時候慕振飛來約我吃涮羊肉,我不去,被悅瑩死活拉著一塊兒去了。自從蕭山上次出現後,我對慕振飛和趙高興的每次碰麵都生出了一種恐懼的心理,我怕和他們在一塊兒的又有蕭山。真正的看到蕭山,我才知道我有多膽小,我以為我是破罐破摔了,我以為我是真無所謂了,但是那次蕭山出現,我就立刻又碎了一次。

那聲“哢咯”的輕響,是從心底冒出來的,然後漫延到第一塊骨骼,每一寸皮膚,把它們龜裂成最細小的碎片,然後再痛上一回。

三年,原來三年我一直沒能忘卻他,他說分手,我答應了,然後我們就分手了。直到今天我還記得我那天對自己輕描淡寫的安慰,不就是分手嗎?十六歲的戀愛真的會持續一生一世嗎?等進了大學,我一定就忘記他了。

可是我一直沒辦法忘記他。

進了涮羊肉的店我的心忽的一下子,就像塊石頭,沉到看不見底的深淵裏去。我不僅又看到了蕭山,我還看到了蕭山旁邊坐著的林姿嫻,幾年不見她更漂亮了,而且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獨特的動人氣質。我腿都不知道該怎麼邁了,要不是悅瑩挽著我,我估計我早就已經像堆糖沙,塌在了那裏。

林姿嫻見到我還挺有風度,特意站起來跟我握手。慕振飛這才知道我和蕭山還有林姿嫻同是高中同學,他似乎頗有興味的打量著我們三個。三個人裏頭我話最多,我誇林姿嫻的包好看,不愧是獨立設計師的代表作,然後我又誇她的圍巾,burberry的格子,總是這麼經典不過時。一連串的名詞形容詞在我舌頭上打個滾就吐了出去,我比那些動不動做↓

趙高興哈哈大笑,替悅瑩涮了一勺羊肉:“你不獻我獻。”

悅瑩故意用筷子敲那勺子,叮叮當當的響,大家說說笑笑,熱鬧非凡。

這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費勁的一頓飯,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吃,勒令自己不準胡思亂想。

最後趙高興還要去唱K,蕭山和林姿嫻似乎也興致勃勃,就我一個人實在不想再硬撐,借口周一還有實驗報告要交,得趕回去弄虛作假。

他們都去唱K了,就是慕振飛送我回去,本來我說我一個人走,但悅瑩說:“讓老大送你吧。”趙高興也幫腔。我沒力氣再爭辯什麼,於是跟著慕振飛走了。

因為周末,這個時間的校園還顯得挺熱鬧,進了西門後我們抄了近道,直接從山坡上穿過去。坡上全是梅花樹,還是好些是民國初年建校的時候栽下的,花開的時候香雪十裏,連旅行團都在把這裏當成一個景點,花季的時候成天有舉著小旗子的導遊,領著烏泱烏泱的遊客來參觀。

這條路晚上卻非常安靜,很遠才有一盞路燈,彎彎曲曲的小徑,走到一半的時候我都走出了一身汗,遠遠已經看到山頂的涼亭。這個亭子對聯是位國學大師題的,字是頗得幾分祝希哲風骨的草書,木製的抱柱對聯前兩年剛剛改成大理石柱上的鐫刻。這位國學大師在文革時期不堪批鬥,終究自沉於坡下的明月湖,所以每次看到對聯中那行:“清風明月猶相照”的狂草時,大多數學生都會被一種神秘而淒迷的聯想籠罩。這裏也是本校約會的勝地,有名的情人山。我嚴重懷疑本校男生愛挑這個地方約會女朋友,是因為方便講鬼故事,可以嚇得女朋友花容失色。

我本來走的就不快,慕振飛也將就著我的頻率,邁出的步子也很慢。

大概是我拖拖拉拉的樣子讓他誤以為我是累了,於是說:“要不歇一會兒吧。”

其實我一直覺得胸口鼓著一口氣,他這麼一說,我就像練武的人似的,一口真氣都渙散了。我坐在亭子的美人靠上,背後是硬[tǐng]挺的紅木欄幹,百年名校,曾經有多少人曾經坐在這裏,轟轟烈烈的青春,可是誰不是終究又悄然逝去。

慕振飛在我身旁坐下,拿出煙盒,很紳士的問我:“可以嗎?”

我還沒有見過慕振飛抽煙,莫紹謙倒是偶爾抽一支,如果我在旁邊,他也會這樣彬彬有禮的問我:“可以嗎?”

我這才意識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