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2 / 3)

我一聽就知道肯定不會是太簡單的事,等拿到合同一看,更覺得悅瑩的爸爸簡直是異想天開地刁難。三個合同,一個是煤礦轉讓,一個是鋼廠合並,另外一個則是化工廠建址這年頭誰會轉讓煤礦,煤礦就是金礦,就算有轉讓,我能跟對方談什麼?拿著這份合同請人簽字?我什麼都不懂,鋼廠合並這種合同,我在機場等飛機的時候上網搜索了一下,這種案子基本得要一個律師團,還得跟國資委打交道。最後那個化工廠更難了,那得跟地方政府談,甚至還要涉及到城市規劃。我也知道這是絕望,不管哪個合同都不可能是趙高興可以談下來的,我們隻是學生而已。而這些事情牽涉到的不僅有商業,更要有複雜的人脈網絡。

“他爸爸說,要做他女婿,就得有本事,我要是一個合同都談不下來,就永遠別想見悅瑩了。悅瑩怎麼說她爸爸不講理,拿這樣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來糊弄我,她爸爸也黑了臉,說接受我們倆的事情才是不可能的。最後我怕悅瑩難受,還是一口答應下來。”趙高興從來不曾這樣無精打采,“就算是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會努力的。

慕振飛在香港,趙高興說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我問趙高興:“慕振飛怎麼說?”

“他非常為難,在商業方麵他不可能左右他父親的決定,畢竟這些都不是十萬百萬的事情。”趙高興的家境隻是小康,他的父母更不可能幫他談成這樣的合同。

趙高興絞盡腦汁地抱頭痛苦:“我要是有一個親戚是大資本家就好了,起碼能介紹我認識一下那些資本家們。”

我沒有作聲,因為我想起來我其實認識一個資本家。可是這個資本家,我永遠都不想再見他了。

晚上的時候我一個人睡在床上,看著對麵空蕩蕩的床鋪。那是悅瑩的鋪位,悅瑩其實一點都不張揚,大部分時間她都和普通學生一樣,她爹起初曾專門給她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公寓,她都逼著她爹掛牌租出去了,悅瑩說過:“走讀哪裏有住寢室好啊,住寢室才叫念大學呢。”

我也愛住寢室,因為寢室裏有悅瑩。我和她在剛進校門搞軍訓的時候,就一塊兒被曬暈,那時她就慷慨地把她的防曬霜借給我用,整個軍訓我們用掉整瓶名牌防曬霜,最後還是曬得和碳頭一樣黑;我們一起買水打飯,上課做實驗,去西門外吃烤雞翅喝鴛鴦奶茶;冬天的時候我們避著管理員用暖寶寶,夏天的時候用電蚊香;我去自習總會替她占座。上大課的時候她也會給我留位置。

我們都是獨生子女,可是在我心裏,她像我自己的姐妹一樣。她從來沒有瞧不起我,即使我騙她,即使她媽媽的死讓她耿耿於懷,可她仍舊選擇相信我,並且在網上替我辯白。這樣的朋友我隻有一個,我一直覺得慶幸,她比我要幸福得多,她可以遇見她愛的那個人,並且兩個人攜手同心。我一直覺得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這一生已經非常慘淡了,幸好我的朋友,她要比我幸福得多。我失眠了整夜,第二天早晨我一起來就用冷水洗了個臉。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眉眼已經黯然,看不出有任何青春的氣息。

這三年來的經曆比三十年更難熬,我二十一歲了,可是心已經老到如同七十八十。從前我一直恍惚覺得,總有一天一覺醒來,我會生出滿頭白發,然後這一生都已經過去了。

我走回桌子邊坐下,出了一會兒神,然後把手機拿過來,撥了電話。這個號碼是我第二次打,上次他沒有接,這次也沒有我收拾書包上課去,上午有四節課,排得滿滿的,每一節都是必修課,第三節課後我的手機在書包裏震動起來。屏幕上的號碼非常熟悉,我從來沒有存也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