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漸漸恢複那種從容和鎮定,談笑間甚至有種異樣的嫵媚:“是啊,莫紹謙是多麼驕傲的人,十年前為了收購,他肯和我結婚,已經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恥辱。如果這次我真的下狠手,沒準他會從寫字樓頂跳下去。”
我心裏猛地一縮,看著幕詠飛,她噗地一笑:“別紮樣可憐兮兮看著我,你這樣子真是我見猶憐。其實他死不死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你仇也報了,錢也到手了,現在他死了,你正好遠走高飛。是你親手推了他最後一把,他摔得粉身碎骨,你不也正好稱心如意?”
我吸了一口氣,覺得非常非常難受:“我沒有這樣想過。”
“我知道你愛的是那個蕭山。”幕詠飛閑閑地道,“你們有情人應該終成眷屬。其實我也不想做得太絕,隻要你去跟莫紹謙說,合同的事是你故意騙他簽的,而且你打算畢業後就和蕭山結婚。你做了這件事,我就會放過莫紹謙這一次。”
我完全不懂她的所作所為:“為什麼?”她笑盈盈的看著我:“你去明明白白的告訴莫紹謙,你和蕭山要結婚,還有合同的事情是你騙他,這樣你們在沒有死灰複燃的可能,我就是圖個心安。”
我本能的非常反感:“我不會去對他撒謊。”慕詠飛看著我,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美,可是從她唇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是那樣寒氣逼人:“我給你十天的時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要是不肯去,我也可以坦白的告訴你後果。我自幼受到的教育是,已經無法掌控的食物,要麼徹底放棄,要麼幹脆毀掉。你猜猜對於莫紹謙,我會選哪樣?”我猶豫了好幾天拿不定主意,悅瑩非常忙,我也不忍心問她。我甚至不敢想她的父親是不是真得病了,還是在騙她。她放棄了自己和趙高興的感情,如果她和我一樣,被至親至親的人出賣,一定會覺得痛不欲生。這世上我們都不是聰明人,我們總是以為自己能夠堅持做對的事情,但是現實麵前,悅瑩和我一樣,都天真的可憐。我在網上搜索新聞,因為金融危機,出口也遭受沉重打擊,一連串的反應導致全球航運,碼頭吞吐等等都受到很大影響。我等找到的資訊有限,唯一能顯出蛛絲馬跡的,就是某上市公司掛牌,公告莫紹謙出讓了大筆股份,他一定是真的缺錢了,我實在忍不住了,想給莫紹謙打電話,可是每次拿起手機,總會想起那天在機場他對我說:“我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我也希望自己永遠不找他。網上我做了一個噩夢,夢到莫紹謙真的從摩天大樓樓頂跳下來,摔的血肉模糊。他的臉上全是雪,我努力想把他扶起來,他卻一直對我笑,血流了他滿臉。他的笑容那麼詭異,而我的雙手沾滿了他身上的血……我一直哭,直到哭醒。這或許是我第一次為了他而流淚,當我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還在痛苦中心悸。我無法接受這樣的場景。如果不是我,他不回落到這步田地。我爸爸出賣了他的父親,然後我又出賣了他。我下定決心,去見莫紹謙。因為慕詠飛給的期限已經過去了一半了,我知道她什麼都做得出來,她是我見到過的最可怕的人。事實上這非常困難。莫紹謙的私人號碼一直是關機,找不到是什麼原因,或者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再也不想見我了。所以連號碼都換掉。我去了一趟公寓,結果是被盡忠職守的保安攔在大堂裏要求登記,然後非常客氣的告訴我說,業主已經將那套房子掛牌出售,現在暫時沒有人居住。我想他真的不想再見到我了。我最後還是找到了他,方法比較笨,我打電話給司機,除了莫紹謙我隻有他司機的手機號碼。司機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我今天晚上莫紹謙會去的地方。我跑到那裏去,果然在停車場見到了熟悉的邁巴赫。司機靠在車邊吸煙,看到我連忙把煙掐了。我來過這裏,三年前我第一次請莫紹謙吃飯,就是在這裏。樓上的1691是私房菜小館,非常好吃,因為地方小,完全是住家,所以每天隻定一桌,而且並不貴。司機對我說:“童小姐,這次是我自作主張,我替莫先生開車快七年了,我倚老賣老多嘴說一句,你別和他慪氣了。我勉強對他笑了笑。他說:“童小姐您上去他肯定高興。”我忽然沒有了麵對莫紹謙的勇氣,但司機已經幫我接了電梯,鼓勵似的對我直笑。我從來都沒有莫紹謙身邊的這些人,比如管家,比如司機,可是他們都是一心一意為他打算,忠心耿耿。他應該是個不錯的老板,這樣忠心應該不是薪水買來的。電梯在飛快的上升,四壁都是冷冰冰的鏡麵,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帶著一種近乎茫然的神色,事到如今連退縮都沒有辦法。我活的這樣狼狽,可是卻一次一次被人逼入死角。我站在1691的房前,繼續了一點力氣才摁門鈴。門很快的就開了,是小館的老板。時隔三年,他竟然還認得我,笑眯眯地說:“是你啊!莫先生正在裏麵!”我忽然有掉頭而逃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