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最膠著的時候,慕振飛費我打了個電話。我意外極了,他約我在學校明月湖邊見麵。
初夏的明月湖,已經是一頃碧荷,風搖十裏,湖畔的垂柳拂著水麵,圈出點點漣漪。我坐在長椅上,時間快得讓人覺得恍惚,轉眼間夏天已經來了。我本來應該在不久之後飛往美國,但現在官司纏身,隻怕我這輩子再也去不了C大了。
所有的季節中我最不喜歡夏天,可能是因為夏天的時候父母離開了我,也可能是父母離開後,我的每個暑假都讓我覺得格外漫長難熬。我坐在湖邊看荷葉,春天的時候,我好像也坐在這裏看過梅花。那時候季節還早,梅花都沒有開。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我可以將蕭山和莫紹謙都忘了,從此不再提起。
有人在我身邊的長椅上坐下來,我還沒有轉頭,已經聽到熟悉的嗓音:“可以嗎?”
原來是慕振飛,他拿著煙盒,仍舊是那種彬彬有禮的樣子。我點點頭:“給我一支。”
我生平第二次抽煙,仍舊是一股苦苦的味道,有一點點薄荷的清涼。我掌握不好換氣,慕振飛瞥了我一眼,說:“沒那個本事就別逞能。”
他的舌頭還是這樣毒,經曆了這麼多的事,也隻有他和悅瑩,一如既往地對我,尤其他,更難得了。我又狠狠抽了口煙,沒想到嗆的更厲害,我咳得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蹲到一旁喘了半天,被迫把煙掐了扔進垃圾桶,勉強抑著咳嗽說:“這也太難學會了……”
慕振飛笑起來,仿佛我說了個挺好玩的笑話,他笑起來真好看啊,唇紅齒白,陽光燦爛。有慕振飛這樣的帥哥在身邊真不錯,讓我覺得世間的一切都是美的,讓我覺得活著還是非常有趣的。隻是可惜,我想慕詠飛這次不整死我是不肯收手的了。
正當我還在這樣想的時候,慕振飛已經收斂笑容,對我說:“我姐姐的事件,我私人向你道歉。”
他的臉色難得認真,非常凝重。
但我真被嚇了一跳,我簡直受寵若驚:“不敢當。”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慕家人太高深莫測,我著實陪他們玩不起。不過是慕詠飛還是慕振飛,我從來不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
慕振飛說:“我姐姐已經答應和莫紹謙離婚。”
我問他:“他們倆真要離了?”
慕振飛挺坦然:“早該離了。從一開始我就反對姐姐一意孤行,可是她並不聽我的意見。她總覺得有把握可以讓姐夫愛上她,可是她並不知道,愛情是無法操縱的,尤其以她的個性,隻會把事情越弄越糟。”
我眯起眼睛看著太陽,真是刺眼啊,夏天就這樣過去了。
可是林姿嫻還躺在ICU裏,也許她永遠也不能在陽光下對我微笑了。慕詠飛輕輕地一點指頭,就毀盡了她的一生。我盡量平靜地問他:“你姐姐如今怎麼樣?她的傷?”
“她已經去日本做過檢查,可能要做一係列整容手術,不過術後的狀況應該還是很樂觀,她不肯咽下這口氣。但我是代表我父親來的,我父親認為,這一切已經夠了,應該結束了。所以他讓我來,向你表達歉意,並且轉達善意。我和我父親都希望這件事情盡快終止。你放心,我們也不會要求林家進行另外的民事賠償。”
我卻喃喃問了句毫不相幹的話:“聽說你們家很有錢?”
“也沒有多少,小富即安罷了。”
真是好家教的孩子,口氣謙虛地很。∫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