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樂詞掙脫他的懷抱,站起身,視線落在飄渺的遠方,輕輕地歎息,“青零,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若是為了我好,就不該攔著我回去。”
“放你回去那個人的身邊?對不起,我做不到。”
她沉默,良久,“就算不回到他的身邊,那裏,畢竟有我的家,我的根,這是沐府,並不是我心之歸所,你若強求,我隻會不開心,你明白麼?”
他眸光大亮,一把抓過她的肩膀,“你真的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她望著那雙比星辰還要耀眼的眸子,微微苦笑,“我不知道。”這是她的真心話,時至今日,在經曆了那麼多事之後,她已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信心可以從容麵對那個人。
是的,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那時明知他的心裏沒有她,她也甘願留在他的身邊,想著,隻要能夠看著他,守著他,這樣,便足夠了。
她一直這麼想,成親以後,也一直覺得心滿意足。直到姐姐被擄,他驚惶得仿佛失去魂魄般離去,那一刻,她捂著如刀絞般的心口,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原來她一直都介意,隻是被表象蒙蔽了,看不清自己的心底,也或許,是她自己一直不肯去看清。到底,隻是一場美夢罷了,夢醒了,便回歸現實,她想要的,其實還是,一無所有。
再後來,她被騙入宮,其實那時,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知道,他會來的,不為什麼,就因為她是那個人的妹妹,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來救她出去。
心,痛到這種地步,以為已經不會再痛。可城外一役,卻讓她明白,原來,這種痛是這樣的無止無境,似乎永遠都不會有最痛,隻有更痛。
他說,隻可惜,你綁錯人了。
他說,你以為有她在手,本王便不能奈你何麼?
他說,放箭。
至今她猶記得,複寫竹身邊一隨從說的話,他說,“這女的絲毫不起作用,要不放了吧,省得拖累了弟兄。”
直至那刻,她才真切地發現,原來,她仍是高估了自己。
那些夜晚的抵死纏綿,似乎是假的。
那些邪魅的溫柔逗弄,似乎也隻是夢魘。2yt.net
那些他說過的話,刻在她心底的烙印,似乎不曾存在過。
她,對他來說,甚至連籌碼都算不上,那人說得對,絲毫不起作用,這,便是她的位置。
所以當複寫竹將她帶走,還意圖以她為挾的時候,她隻覺得好笑,何必呢,不過白忙一場罷了。就算有人會為了她與複寫竹談條件,那也隻會是陶府的人,絕不可能是他。
這顆心,就此靜止吧,她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心力,去思,去想,去痛。
一個聲音不停地在心底叫囂,忘了他,忘了他,不如忘了他!
是的,若想此生安穩,還是忘了那個人為好。
不能相知,不如就此,相忘於江湖吧。
前塵過往,就當是夢一場。
她自有她的歸路,而那個人,驚采絕豔,風姿傾世,沒有她在身邊,反而會更好。
沐青零看著她蕭瑟的背影,終於開口,“你若是想家了,再過幾日,我送你回去便是。樂詞,夜色深冷,你身子骨不好,我們先回屋子裏好不好?”
“幾日?”她轉過身,靜靜地看著他,唇角牽出一抹苦笑,“等到你將婚禮布置好了,逼我與你成親之後,再送我回去麼?”
他怔住。
“以為我不知道?”她笑,笑得有些悲涼,“青零,如今連你也開始騙我了,是麼?”
那笑容,在清冷的月色裏,朦朦朧朧,不甚真切,卻又那麼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無奈與悲涼,如這冬夜的冷一樣,絲絲滲入心扉,透心,徹骨。
他隻覺心中陣陣抽痛,急急上前一步,急急解釋道,“樂詞,我沒有騙你,我隻是……”想與你在一起。
她擺手,止住他的話語,後退兩步,哀哀地看著他,“你明知我的心意,卻執意如此,你可知你這樣做,到頭來苦的,可是你自己?”
“樂詞,你別這樣。”他大步上前,終於忍不住一把拉過她,緊緊擁住,“你若不喜歡,我們便不成親了,你若想回家,那我們明日一早便動身,隻要你不要回到那個人的身邊,無論你要求什麼,我都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再也不要這樣跟我說話了,”他抓過她的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因為,這裏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