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闌番外(1 / 2)

姬青闌周歲的時候,按照風俗,會舉行抓周之禮。

筆墨紙硯,琴棋書畫,兵器古玩,算盤錢幣,吃食用具,但凡能想到之物品,都置列在他的麵前。

陶樂詞將他放在地上坐著,指著前麵的一堆物品,對他柔聲說道,“闌兒,你喜歡什麼,便拿什麼,知道麼?”

他似懂非懂的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走開,在前麵的位置上落座,黑如墨玉的眸子微微閃動著光芒。

儀式開始。

他抿了抿唇,竟掙紮著起了身。

小王爺的抓周儀式,原本就有不少的人觀看,此刻眾人見他一身錦緞,雖然步伐略顯不穩,然而那俊美的小臉,那微皺的秀眉,那墨玉般的眸子,那嚴肅的表情,一舉手一投足,皆散發出與生俱來的威嚴與貴氣,都不禁嘖嘖讚歎起來。

他卻自顧自地走著,對周遭的恭維聲、喝彩聲、讚歎聲,恍若未聞。

擺在最前麵的是筆墨紙硯,他緊緊抿著唇,目不斜視,似乎連看也懶得看一眼便繞了過去。

接下來的吃食用具、錢幣算盤、珍器古玩、琴棋書畫,他亦一一繞過。

來到了最後一堆的物品——兵器印璽前麵,他終於停下了腳步。

這時,一直屏息以待的觀眾中,有人讚道,“不走商人之汙道,不學文人之酸氣,不沾女子之靡藝,持兵器馳騁沙場,掌印璽輔助君王,小王爺果然是人中風龍,是我明月之光,朝廷之材啊。”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一時之間,趨炎附勢之語不絕於耳。

許是太吵了,小小的人兒眉頭一皺,忍不住橫過去一眼。

眾人隻覺得那一眼極淡,極冷,又極具威嚴,仿佛還帶了些許的鄙夷與不耐,心裏皆是一驚,禁不住靜了下來。

坐在陶樂詞旁邊的姬行雅不住地點頭,轉過頭望著陶樂詞,笑得驕傲,“娘子,謝謝你替為夫生了個好兒子。”

隻是下一刻他便笑不出來了。

因為在一瞬間的停頓之後,姬青闌已經繞過了最後的一堆物品,跌跌撞撞地來到陶樂詞的麵前,仰起小臉,墨黑的眸子宛若星辰般閃亮,他伸出小手,張開了一直緊抿著的唇,吐出了他出生以來的第一句話,“娘,闌兒喜歡娘。”

饒是淡薄如陶樂詞,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蹲下身,將那小小的身子緊緊地擁在懷裏,哽咽道,“闌兒,娘的好孩子,娘也喜歡你,娘最喜歡你了。”

姬行雅的一張俊臉頓時黑了下來。

兩年後,姬青遙周歲,據說那一年,王府沒有再依舊慣例舉行抓周之禮。

姬青闌兩歲的時候,已略微懂事。

有一天,他問陶樂詞,“娘,闌兒是不是有哪裏做得不好?”

陶樂詞笑著摸摸他的頭,“闌兒已經做得很好了,怎麼突然這樣問?”

姬青闌仰起小臉,如墨的眸子裏,有不解,也有黯然,“那為何爹爹不喜歡闌兒?”

陶樂詞怔住。

當晚,陶樂詞對姬行雅輕聲細語,“你對闌兒,會不會太過嚴厲了?他不過兩歲,正是在爹娘身前撒嬌玩鬧的年紀,你就不能對他好點,盡盡父親的責任?”

姬行雅哼了聲,雙手枕靠在腦後,抿著唇冷道,“誰叫那小子跟我搶你。”

“你還在記恨他抓周那時的事?”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他那時才一歲,懂什麼?再說了,孩子親近自己的娘,又有什麼不對了?夫君,你貴為王爺之尊,怎麼總是做出這些孩子氣的事?也不怕別人笑話。”

姬行雅一把摟過她,下巴抵在她的頭上,狠狠地說道,“我不管,親生兒子又如何,敢跟我搶娘子的,就是我姬行雅的敵人。”

陶樂詞一把推開他,臉上有薄怒,“你怎麼總是這麼蠻橫無理?好,方才的話隻當我沒說,往後你便依照你自己的心意來做,他沒有父親的關愛,沒關係,因為他還有我這個娘親,你不肯愛他,便由我來加倍愛他,所以,”她清冷一笑,“往後我隻怕沒有太多的心思顧及王爺了,這一點,還請王爺見諒。”

什麼?姬行雅慌了,見她要走,連忙將她一把攬過,緊緊地擁住。

她掙紮了幾下也掙脫不開,惱怒道,“放開我。”

他卻擁得越緊,臉色驚惶不定,卻斬釘截鐵地搖頭,“不,我絕不放手!”

“你不放手,也不肯退讓,姬行雅,你倒是說說,你究竟想怎麼樣?”

姬行雅抿著唇,眉頭緊蹙,仿佛在沉思著什麼重大的決定。半晌,他終於開口,隻是聲音悶悶的,極不情願的樣子,“我會對闌兒好的,所以,你不能不理我。”

青闌苑裏。

姬青闌手執一枝柳條,依照眠狼教導的口訣,一下一下地揮舞。

他的動作雖然笨拙,也毫無氣勢,然而那姿勢已是有板有眼,漸成模樣。

忽然,一道人影擋在了他的前麵,他仰起頭,那陽光從他的正麵射來,落在眼前那個人的身上,在他的周邊都蒙上了一層金色,說不出的耀眼,他眯著眼睛,待看清那人的臉容時,那眸光瞬時大睜,如曜日般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