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普通的屋子映入眼簾。所有的物事都沉在灰塵裏,好一會兒才辨清大致的輪廓,床……幾……盆架……帳幕……帳幕後一方黑黑的,半掩半映的……
風菲菲突然向後一仰。她暈了過去。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身體裏,還駐紮著另一個靈魂的記憶。
那是誰?是誰?她曾經無比困惑,也無比好奇。
那是一縷殘魂,從來都畏畏縮縮,一直不曾擾亂她的生活,可是,如今,那個殘魂的記憶,似乎已經在漫長的日子裏漸漸和她融為了一體,隻要一點契機,便會出來影響到她的生活。
她落在公孫煊渁的懷中,臉色蒼白,呼吸輕淺,長長的睫毛微微翕動,公孫煊渁手指急急搭上她的脈搏,卻發現除了血氣有些不寧外,並沒有受什麼傷害。
菲菲……大概心裏是太抗拒了,她的暈,完全是自我保護的暈。
公孫煊渁默然抱著風菲菲,想著她從看見那一角飛簷到耳房暈倒,這一截路她經曆了怎樣的交戰和折磨?淒慘的記憶窮盡手段逼迫她逃離,她咬牙抗拒著不顧一切去接近,最終,卻還是輸了。
公孫煊渁站在耳房窗前,眼光似有若無的掠過屋內,似也打算看上一眼,卻又不願看一般飛快調開,他最終隻是轉身,抱緊懷中的女子。輕輕俯下身,在懷中人如花唇瓣上印下一個溫柔細致的撫慰的吻。“菲菲……我在。”
風很涼。風裏有秋日的花香。一個人平靜的俯視下來,將精致的下頷遞入眼簾。
誰在說話?聲音遠遠近近,竊竊不休,語氣卻是安靜的,有點涼,也有點香,卻不是花香。那方精致的下頜在晃動,軟緞衣袖滑過,細膩的像肌膚,一切都是暗的,那個人卻是亮的,如同她生命裏不曾有過的絢爛光彩。
窗外有笑語聲,有步行聲,有明媚的陽光,陽光……久違的陽光。陰影裏誰伸出蒼白細弱的手指,鳥爪似的,小得像嬰兒,指甲縫裏都是木屑,沒事摳木屑……唯一的娛樂。
“……我去前邊侍應……拜托您給照看著,千萬……千萬……”
“好的!”輕快的忠厚的應承聲。
小小的身子突然發起抖來,驚恐……無限的驚恐,仿佛那聽起來便很忠厚的聲音,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惡魔的囈語。
散發著古怪氣味的大手伸進來……空氣突然如水波紋一般動蕩起來,場景被擠壓、折疊,光怪陸離的飛旋,快!快得無法捕捉,她睜大眼想從散碎在空間裏的場景中拚湊出完整的畫麵,卻越看越暈,直至快將自己暈散暈碎,永久沉在那般泥漿般粘膩的黑暗中……
“菲菲……我在。”
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
是誰低喚的聲聲,溫柔沉厚,一杯紅茶般醇甜回甘,衝淡生命裏不能擺脫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