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離開了,堂中隻剩下兩人,對著一盞燈麵麵相對,聽著遠處遙遙傳來雞叫,隔了幾條街,有起早的人們開門的聲音,弄堂裏梆梆的敲起了早市的梆子,晨曦漸漸鍍上窗紙,將人的臉照得一片斑白。
這驚心動魄而又陰暗細微的一夜,便這麼如水的過去,有些心情,都也如水般東流而逝,挽不及,而那些藏在故紙裏的陰霾舊事,卻又那麼毫不客氣擠進她人生的縫隙裏,膨脹成生硬的一團,梗在心底,讓人時時想哽咽。
公孫煊渁起身,輕輕吹熄燈火,將她溫柔地攬進懷中,慢慢撫著她的臉,拂去她一夜之間眉梢眼角鏤刻的塵霜和疲憊,低低道:“睡一會吧,天……就快亮了。”
風菲菲沒有抗拒,無聲的伏在公孫煊渁懷中,這裏有他的心跳,平靜博大而有力,那麼一聲聲數著,便是世間最安定最美的心曲。皇宮一夜,未曾尋到那屏風後的黑影是誰,卻將一些寫在過去的另一個秘密,層層掀開,隻剩最後一層薄紙。
一夜過後,風菲菲再次恢複了平靜。
她首先去拜訪了四皇女。
在四公主府的內室裏,她和四皇女做了一番長談,那女子淡定從容,很明確的告訴風菲菲,父皇處境奇特,並不像表麵看來這麼簡單,風燁新帝肯定另有其人,諸家皇子皇女牢牢把住自己手中那點勢力,其實不過是於事無補的可笑。
“我風燁國皇城兵力,分三人掌管。”四皇女風婉婷給風菲菲畫出兵力分布圖,“陛下自然是總掌調兵之權,另外親自直管皇城禦林軍,當然,如今這個親自直管,隻怕也是皇後在管罷了,其餘還有皇城羽燁軍十萬和風都軍十五萬,此外,三大部族各地重將擁兵自重,到底歸誰的陣營,到底將來會如何動作,不好說,但就我看來,一旦皇權確定,自然也就清楚了。”
風菲菲“嗯”了一聲,笑吟吟道:“四皇女如今是個什麼打算呢?”
四皇女肅然站起,斂衽一拜。
“我想請玉簌公主和軒轅太子殿下出手相助,助我風燁國早定乾坤,救我風燁國皇裔,免於自相殘殺之難。”
“我?”風菲菲指著自己鼻子,瞅著四皇女,半晌,笑了,“當真當我是管閑事大王?你們風燁國窩裏反,好像我沒什麼責任和義務吧?”
“公主,我雖不知新主是誰,但卻知道,現今掌權者對公主頗有敵意。”四皇女垂下眼,靜靜的道:“何不一勞永逸呢?”
風菲菲笑了笑,道:“風燁國皇子皇女盯著皇位都快盯成紅眼病,相互殺得血肉橫飛,難得四皇女如此超脫,隻有你一個不以皇位為意,反倒記掛著同胞之情,善哉善哉!”
“短短年餘時間,兄弟姐妹們一個個慘死在手足的屠戮之下。”四皇女神色淡淡,“雖非一母同胞,卻也是親生兄妹,這麼一個個無聲無息的死去,死在傾軋爭奪的皇權之輪下,以後也許還要死更多,風燁國皇子皇女當真太多,割草一般無人痛憐,可是,上天不憐,帝後不憐,我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