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去,我都會和他們發生口角,什麼原因我已記不清楚,隻記得自己的怒氣衝衝,和陸振華的大聲斥責,亦或是王雪琴的煽風點火,還有陸如萍的假仁假義,一個個的嘴臉總讓我忘記自己的目的忘記自己的處境,拂袖離去才後悔自己不該意氣用事。

終於在那個雨夜,一切都爆發了。

我記得我出門前忐忑的心情,我害怕自己要不來生活費,家裏已無米下炊,音樂學院的大門離我越來越遠,自己年少的夢想很有可能隨著現實而遠去,我不敢想未來將會是怎樣。

進門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不去在意就好,可當見到陸如萍向自己炫耀她那一百多塊買來的手鐲時,我心裏的火一點一點地往上升,再又看到王雪琴那張囂張的臉時,我真的生氣了,口角不可避免,戰爭已然出現。

真沒想到那個我的親生父親會對我用馬鞭,我也是他的女兒啊,也是他的血脈啊,可他卻對我那麼狠,什麼樣的仇恨才能讓他對親身女兒下得去狠手。

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到自己身上,忍著痛含著淚,咬緊牙關倔強地不哼聲,這是我唯一擁有的東西,我唯一能做到的一點了。身體已痛到麻木,靈魂已緩慢消散,我知道自己將要死去,心裏陡然間輕鬆了許多,終於解脫了,在這痛苦的世界。

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幻像,我認識了一個叫做何書桓的男子,一次次的偶遇讓我情根深種,一次次的催眠告訴自己那是為了搶如萍的男朋友,為了報複陸家,但事實上,我卻為了他放棄了對陸家的仇恨,為了他迷失了自己,為了他以最真誠的笑臉接納了那樣的一家人,可何書桓卻還是因為一本日記,一本我親手寫下的日記而懷疑那顯而易見的真感情。

一陣風過,我終於清醒過來,用靈魂呐喊著告訴幻境中陸依萍,為了一個男人而強行褪去一切的陸依萍已經不再是那個陸依萍了,放棄自我的陸依萍連自己都會唾棄。

幻境在我堅定信念的那一刻消散,但我還是不能挽回自己即將逝去的靈魂,我仿佛看見了我死在了陸家,死在了那些人麵前,陸振華眼底的懊悔和自責隻是一閃而過就消失無蹤,而王雪琴的其他子女則是一臉驚恐,卻全部沒有半點傷心,直到架起靈堂,我媽急匆匆趕來。

她抱著我的身體哭得撕心裂肺,她的旁邊有一個背影很眼熟的男子,聽到陸振華激動地叫他李副官,我才想起這人。

原來他就是李副官啊,那個經常在我家巷子裏見到背影蒼老背影,那個陸振華身邊的副官,對陸振華忠心耿耿,卻在幾年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陸家,我媽怎麼會和李副官在一起呢?

由於靈魂在逐漸衰弱,我已經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隻是看到我媽和李副官很憤怒,言語不和竟然推搡起來,而陸振華卻不管,他隻看著這一場鬧劇,我的心冷得如冬天結冰的水,手稍稍碰觸一下,就涼入骨髓。

在我恍惚之間,我媽不忿一頭撞死在柱子上,鮮血染紅了這片悲傷之地,這樣剛烈的反應才激起了陸振華一點眼底的波動,我忽然笑了,笑得很淒涼,原來在我心底還有對他那麼一丁點的幻想。

不知怎的我又回到了陸家的客廳,我又回到了那個讓我厭惡的晚上,我看著陸依萍一步一步走向她既定的命運倍感無力,無論是第一種幻象還是第二種噩夢,我都不想讓她痛苦地走下去,忽然我感到了一股強烈的靈魂波動在我四周蔓延。

我費盡力氣尋找到她,她大概是剛剛脫離身體的靈魂,意誌還不是很清醒。我帶她飄到了陸家,正看到陸依萍被鞭打,眼見著陸依萍的靈魂正在消散,我用盡自己積攢的一切把她推入了陸依萍的身體,在即將消散靈魂的時刻,我告訴她要替我照顧好母親,母親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