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當他一點點摸清了生存規則,能在這個可怕的地獄裏像個行屍走肉一樣生存下去的時候,他遇到了秦默。
在那種地方,過去一點點帶有溫度的回憶,都會被無限的放大。
曾經給過自己一絲溫度的人,出現在了這個封閉殘酷的地獄裏,這讓他感到自己仍然活著,自己的世界並不是隻有這個地獄一樣的地方。
理所當然地,他糾纏上了秦默,瘋狂地從他身上壓榨著每一點溫暖。秦默沒有讓他失望,哪怕看上去冰冷,可事實上卻善良而溫柔。這些平時令他嗤之以鼻的東西,放在秦默身上,卻隻能讓他繼續沉淪得更深。無論得到多少,都隻是杯水車薪,想要溫暖自己的*漸漸膨脹,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再也無法戒掉這像毒癮一樣的*。
甚至到現在,如果讓他重頭再來,為了遇見秦默,他依舊會義無反顧地走進那地獄一樣的學校。
是愛麼?為了留下自己的毒品他可以不擇手段,哪怕把秦默碾壓到支離破碎,也會不惜一切把人所在自己身邊。
是占有麼?可他偏偏下不去手,徹底摧毀這個人。
你看,多麼簡單的兩種感情,他卻永遠也分割不開。
就像當初的那個學校,沈卓雲已經想不起那是怎樣一個學校了,那是一段充滿了絕望和黑暗的記憶,可正是因為黑的徹底,那一點點的色彩,都足以讓他認為是整個世界的陽光。
隻有一點,他和秦默,都必須要毀了那所學校,毀了建造那所籠牢的人,否則他們誰也也無法對當年的痛苦釋懷。
刮骨療傷,莫過於此。
沈卓雲一時間思緒萬千,最後落到嘴裏反而簡單的幹巴巴:“當初張敬梓開了一所學校,這所學校跟監獄一樣——甚至比監獄還要嚴苛,我跟秦默,就是在那裏認識的。”
安迪還等著下文呢,沒想到壓根沒了下文,剛想抬頭追問,卻看見了沈卓雲複雜的眼神。並不是在看他,而是像是想到了某個人,眼神陰暗複雜的讓他都有些詫異,可他竟在這樣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溫暖。
這個人也會有這樣的眼神麼?
安迪忽然就不想繼續問下去了,有什麼好問的呢?當初的事情,是這個人跟秦默一起經曆過的,現在跟秦默站在一起的,也理所應當是這個人。
他隻能鬆開了按著光盤的手,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沈卓雲並未打算起身,卻猝不及防被他揪住了衣領,就聽見安迪的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語:“我就這一個師兄,也就這一個……你記住,隻要你有一刻放手,下一秒他就是我的了。”
“你做夢。”沈卓雲毫無風度地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語氣斬釘截鐵。“就算他化成灰,那也是我的。”
安迪第一次剝去了和善胡鬧的外表,臉上掛著真真正正的冷笑:“你也就這點本事。”
“多謝誇獎。”沈卓雲說,“我不打算說承讓。”
安迪鬆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踩著沙漠靴每走一步都帶著響,右手□□外套兜裏,摸到了一張紙。那是下午的飛機票。
秦默不相信他的喜歡。
無所謂,他喜歡的人多了,不差秦默一個。
少個情人多個師兄沒什麼不好,對吧?
安迪站在機場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沒人來送他,也沒人來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