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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神經質的責任感,這如同你文字裏的厚重,而又是不是文字在給你強烈的暗示?然而我不得不承認一個陳詞濫調,任何功利驅使下的寫作都會違背本心,但確實不存在幾乎不帶目的訴說。但野心越大,竄改越多。如果這樣的竄改能基於虛構,將是巧妙的經營。可若基於的是真實,在紀錄的同時,那些我們越是舍不得的,將給我們越是無法抹去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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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寫這封信的機緣另有起由,但是當我看著它,從第五句話開始,便突然落淚。直到後來看完,已經不能自已,雙手捂麵。
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沒有過這樣深入內心的感觸。
自己用精心的謀劃與相對而言拙劣的伎倆來拚命隱匿的東西,最終被人看到。
是,我們都長大了。越來越多的事情,個中體味無從言說。
我曾經以為文字可以成為救贖,但是後來發現,它隻不過漸漸成為了我的桎梏。因我沒有足夠的能力與毅力去誠實麵對——無論是麵對寫作,還是記憶本身。
我始終拿捏不定,究竟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麵對它。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仍舊會選擇自己的姿態,盡最大的努力,不作出屈從。因為寫作以及語言這兩者,都是有尊嚴的。值得敬畏與尊重,並且傾力而為。
我隻能誠實地說,盡最大努力。畢竟,有些事情是無能為力的。
我一再有這樣的一個難以解釋的夢境。
心如大地。一盞盞稀疏的明燈高高佇立在曠野。路人看得到被照亮的一朵朵光點,而光與光之間的黑暗,路人永不得知。
我有過反複思量。這或許可以隱喻我自己的內心。某種程度上,因了刻意地去回避以及鄙視那些所謂的青春期征兆——諸如憂傷,矯情,厭世,眼淚——我已經很久沒有認真而誠實地去反省過那些攪拌在頭腦之中的暗色調的東西。但是,暗影的存在,並不會因為消極回避而消失。因了我沒有徹底地去釋然並且解決,那些頑疾般的存在,掩人耳目地在歡暢和扯淡的外表之下越來越糜爛,直至幾乎達到一種內與外的分裂與雙重。就像心之大地,朵朵光亮都是隻呈現給別人看的華麗。那些間隙中的一塊塊黑暗,隻能等待自己去消融。
我們都知道,大部分人都不是看起來那樣的。
也許憂傷並不是可恥的。但我們,或者僅僅說,我,需要重新誠懇地看待它,並從那些析出的沉澱中找出另一些更有意義的獲得。將這些獲得一一銘記,並且將剩下的忘卻,或者原諒。並最終在這樣的過程中去成長,而且感恩。
我在這樣的蛻變中永遠顯得遲鈍並且力不從心。但是我知道我始終都在為此努力。
我感謝很多故人。他們與我一起構架了我的成長,並且使得那些過程充滿了可貴與美好。他們或許從不會看我的文章。或許從不知道寫這些字的人就是我。
但是你是知道,我一直都隻會在心裏記得你。
現在完成的這本書,僅僅是這樣一個開端。我沒有將這本書寫完,因為若要按照我原來的素材書寫下來,或許可以漫長到40萬字。寫的過程當中,我用了全部心思與精力去構架。其中有不可避免的無力和缺憾。但我依舊覺得這對自己的努力是一次比較盡心的交代。盡管知道困難——但我仍舊希望它能夠成為一個告別。一如剛才這樣一句話:
如果我們能真正舉重若輕起來,至少在表達上,該是多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