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杜雲錦頂著滿天星光閃爍,循著蘇驚塵留下的記號找到他時,他正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望著眼前的草叢。
“找到了嗎?”
杜雲錦站在他的身後,輕聲問著。
蘇驚塵呆呆地回頭,朝她點點頭,依舊哭喪著臉。
“怎麼了?”杜雲錦也蹲下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眼前大石下巴掌大的草叢裏,並無開花的暗蓮。
“這……”
“已經凋謝了。”蘇驚塵指著草叢中的一株葉子稍微比旁的野草大一點的綠色植物解釋道:“這株就是暗蓮,它應該是五天前開的花。你瞧,這裏還有枯萎的花枝。”
原來他沮喪的便是這個原因,杜雲錦輕輕地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既然已經找到它了,我們將它移植回去,三年後才醫治也可以的。”
“你身上的餘毒未清,越晚醫治,你能恢複的可能性就越低。”蘇驚塵難得真摯地看向杜雲錦:“阿錦,我不想你日後都用不了長槍,都舞不了杜家槍法。”
杜家槍法,這是她的一塊心病。當初她自願服下“夢斷”時,杜家槍還有她的父親可以尋人傳承,可是如今……
她並不希望杜家槍法在她的手中失傳,杜博承養育了她十幾年,杜家為她遮風擋雨了二十幾年,她能還杜家的隻有將這一脈槍法傳承下去。
“阿錦,都怪我!”蘇驚塵難掩臉上的自責神情:“若是我能早些知道他會派人找尋你,我便會提前另作安排,就不會在路上耽擱這麼久,就不會得不到暗蓮,清楚不了你身上的餘毒。”
“這些哪裏是人能夠預料到的呢?”杜雲錦安慰著蘇驚塵,但她卻也是心有遺憾。她並不奢望自己的將來還能用杜家槍上陣殺敵,她隻想著能夠將它傳承下去便已足夠,想不到上天連這點希望與夢想都舍不得給她。“大概這就是我的命吧。”
“不是,”蘇驚塵搖著頭:“要不是當初我做出‘夢斷’,你就不會遭這些罪。”
“不是你的‘夢斷’,也會是其他的東西。從一開始,先帝就在防著我。”許是如今抽身出來了,杜雲錦再次回頭,將那些隱藏在過往時光裏的陰謀都看得清清楚楚。也是因此,她對許多的往事也都釋然了。
“還有,”蘇驚塵繼續說道:“暗蓮是不能移植的,它對生長的環境要求極高,一旦移植基本上都無法成活。我的師傅當年也曾想著帶回一株,剛離開這裏土壤就眼睜睜地看著它急速枯萎死去。要不是這個原因,我又何必帶著你千裏迢迢地到徐州。”
“那這樣的話,我們就隻能晚些時候再回醫仙穀了。”杜雲錦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滿不在乎地拉起蘇驚塵,“走吧,我們找個地方歇腳。”
蘇驚塵被她牽著,仍舊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暗蓮,恨不得它現在又重新開朵花出來。杜雲錦見他惆悵不已的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笑!”蘇驚塵沒好氣地看了看她,他緊張萬分,她偏生輕輕鬆鬆,毫無煩惱。
“你就快皺成個糟老頭子了,我能不笑嗎!”杜雲錦一邊笑著,還一邊捏捏他氣鼓鼓的臉。
“阿錦。”蘇驚塵忽然握住她捏自己的手,微微側臉避開她的注視,輕聲道:“對不起。”
“怎麼會是你說對不起呢,要論對不起的話,倒是我拖累你了。”杜雲錦從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仰頭看向漆黑的天空。“驚塵你瞧,多漂亮的星空!”
巨大的黑幕裏,散落的星星一閃一閃地散發出自己的光芒,讓人感到無限的美好。
“嗯。”蘇驚塵收起方才的愁容,對她笑著回應道。
兩人借著滿天星光,朝山下走去。
也虧得他們運氣不錯,山腳處就有亮光的地方,瞧那連綿的樣子應該是一處村落。他們選了一家最近的院落,輕輕地叩著門。
“咦,怎麼是你們!”開門的人正是被杜雲錦打跑下山的牛二,他看見蘇驚塵是一陣欣喜,但在看見杜雲錦時臉色頓時就變了,慌忙將門關上。
“大哥,請您行個方便!”杜雲錦強勢地抵在門前,讓牛二沒辦法關上。
“你,你會打我的!”牛二驚恐地看著她,害怕她一言不合又要打他。
“不會的,我怎麼會打你呢。”杜雲錦攤開雙手,示意自己什麼武器都沒有帶,是和平而來的。
牛二似乎被她打得怕了,還是不敢打開門。兩人正在僵持間,屋子裏突然傳來問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