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歲尚小,她的聲音還未脫去童稚,糯軟甜嫩的,讓人聽著心都要化了。偏偏還煞有其事地學著大人一樣的說話,更是讓人打從心裏覺得好笑。

二姐兒首先撐不住,笑彎了嘴角。那大姐兒也笑著打趣道:“可不是呢,是我醒的早,想著先出來走走的,難為三妹妹還惦記著讓我添衣服呢。她年紀雖小,心可是最細的,多早晚混鬧過,媽可別這麼說她,看她妝著的這個小心樣兒,怪可憐見兒的。”

這大姐兒看著端莊,一說到小妹妹的事情上,可半點兒不留情麵,連消帶打,又捧又摔,竟有了點兒唱做俱佳的架勢。果然倒把她們的媽並跟著的幾個丫頭都逗笑了,方才那春寒中微微的傷懷,便似乎在這笑聲中煙消雲散了一般,徹底無影無蹤了。

母女幾個人又說笑了幾句,便在女孩兒們乳母的倡議下一道回了主屋。今日因老爺衙門裏有事,出去的早,故而隻是幾個母女一道兒吃飯。用畢了飯,撤了桌子,母親早又拉著大姐兒的手坐到了一邊,笑著閑聊了幾句,似乎要叮囑些什麼事情。

因著對這樁婚事不怎麼看好,姚珊半點兒都不想知道母親同姐姐說的悄悄話。她見母親不注意,便想借故跑回自己屋子,也算是抓住最後時機,好生籌劃籌劃。沒料到剛剛抬腳,手就給人拉住了。她回頭一看,卻是二姐兒。

看這位二姐似乎也有什麼悄悄話要說,姚珊微微一笑,還是先跟母親和大姐告了退,這才轉過身朝著二姐兒道:“昨兒我折了枝桃花兒插在瓶兒裏,因怕小桃她們折的不好,是我自個兒撿著高枝兒親手折的,配著汝窯瓶兒,又幹淨又漂亮。屋裏暖和,今兒早起看時,已經半開了,這會子估摸著已經開全了,不如二姐姐跟我一塊兒去看看罷,好的話,也給母親和姐姐們折幾枝來頑。”

二姐兒微微一愣,還沒來的及應聲,裏頭她們母親聽見,早又笑罵道:“這小蹄子,就天天琢磨這些有的沒有的,偏生你們父親嬌養她,寵得都沒邊兒了。現在愈發連樹都敢爬了,不像姑娘,倒像個小子的樣兒了。又沒你大姐姐知書達理生得好,又沒你二姐姐乖巧聽話,看將來誰敢要你……罷了,左右今兒我有事要同你們大姐姐說,二姐兒你就帶著她去罷,可仔細著,別叫她胡亂混鬧。”

二姐兒笑著應了聲,似乎想幫著姚珊說兩句話,偏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麼,直急得微紅了臉兒。姚珊也不以為意,反倒變本加厲地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然後便在母親又一波的笑罵發動之前拉了二姐兒的手跑出了門。

回屋之後,她獻寶似地把那枝桃花搬了出來給二姐兒看,然後在二姐兒看得正入神的時候忽然問道:“二姐姐,可是因為大姐姐的婚事,有話要同我說?”

二姐兒的心思素來簡單,說讓看花便真的老老實實盯著花兒看,這冷不丁被姚珊出聲一問,反倒給驚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瞪大了眼睛朝著她看了過來。

姚珊站在桌邊略抬了頭看去,隻見桃花粉嫩,嬌豔欲滴,二姐兒的人卻比桃花更見嬌美鮮妍。雖然才不過八歲的年紀,但是那眉眼、那肌膚、那骨架、那身形,卻已經具備了美人的坯子,顯見著成人之後,她會擁有如何驚人的美貌了。

饒是同為女人的姚珊,看著自家這位二姐的模樣,也忍不住暗暗讚歎,果然是紅顏傾城,天生尤物。隻是這性子也太軟了點兒,難怪日後會有那等劫難。

姚珊這裏略微一走神兒,那二姐兒卻已經想起自個兒跟來的真正來意了。她上前了兩步拉了姚珊的手,怯懦著道:“三妹妹,大姐姐的婚事……我聽丫頭們說,那賈家的大爺,好似……好似並不是什麼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