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接下來,聽見七公主輕飄飄的一句:“都下去罷,留著尤姍伺候就是了”,她簡直就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不過這也不能幫著她逃脫莫名其妙地成為了服侍兩位公主沐浴之人的“榮幸”。很快地,她就乖乖地脫去了外衫,僅著中衣,開始上崗。跪坐著輪番為兩個小姑娘的浴桶裏澆熱水、試水溫啥的,簡直不要太愜意。最苦逼的是,還要兼職做“知心姐姐”,也是醉了。
不過,正所謂有付出就有回報,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隻要在一起洗澡之後,這友誼增進的總是特別快的。等到姚珊不知道第幾次給兩個小姑娘的浴桶裏頭又澆上了一瓢熱水之後,七公主終於開了口,說了一句:“聽說你有個義姐今年小選進了我四哥府裏?”
姚珊手一抖,明白了她問的是什麼之後,一時間心情愈發地複雜了。先前她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方才那個插曲兒就這麼過了。畢竟從那浴桶來了之後,不但是七公主、便是連一直說個不停的九公主,都沉默了下來,好似方才什麼話都沒有說過一樣。誰料到,人家隻是在尋找最佳的時機,比如,現在。七公主這句看似平淡無奇的話一問,果然恰好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居然知道寶釵是自己的義姐,還是參加了今年的小選,進了四皇子的府邸。也即是說,憑著著一句話看,她對自己,當真是已經知根知底了。不過,若不是有什麼重大的秘密要說,她也犯不著對自己如此費心——所謂的參讚才人,說好聽了是個女官,其實不過是個陪讀的高級丫頭罷了,哪裏值當萬金之軀的公主主子們費心查探呢。
她心中警鈴大作,然則看著七公主看著自己的眼神兒,她便愈發覺得這事兒真是想躲都躲不了了,隻得硬著頭皮應道:“七公主說的,可是薛家的寶釵姑娘?”
七公主淡然地點了點頭,狀似漫不經心地道:“聽說昨兒侍寢了,我四哥還挺喜歡她的。今兒才來了宮裏給我母妃磕了頭。”
姚珊愈發覺得後背發涼,她怎麼就忘記了,這位七公主,是那位四皇子的嫡親妹子。他們兄妹都同是德妃所出的,彼此這裏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哪裏有不清楚的。不過,就算寶釵昨兒上了四爺的床,那跟她這個義妹有啥關係?莫非是他們那邊兒出事兒了?她心念才一轉,就聽見七公主道:“既然是這麼著,大家也不是外人了,我便將這事兒跟你說一說,也是不妨事兒的了。左右,覆巢之下無完卵,那邊兒出了事兒,你義姐也不能幸免的。”
姚珊一聽,臉色就不由得一變,也顧不得其他了,立刻跪下來道:“謝七公主提點。”
她這一跪,那七公主倒是笑了。一麵極其優雅地拿過她舉在頭頂的汗巾,一麵笑著道:“喲,這就跪上了?看來九兒你方才說得倒真是不錯,這尤姍她,果然是個聰明人。”
九公主也笑道:“七姐姐又取笑我呢,還不是姐姐慧眼識人,我不過就跟著傳個話兒罷了。”
她說完,便喚了她的丫頭進來,服侍了她穿好了衣裳,竟盈盈告退了。屋裏頭很快就隻剩下了跪在地上的姚珊,和還在浴桶中的七公主。
姚珊垂著頭,想著這位公主單獨留了自己下來,也不知道是要說什麼秘密的話兒,竟似連她自己的妹妹也不能在場的。一念未了,她的下巴已經被抬了起來,有些錯愕的表情正正撞進七公主的眼中,竟似在裏頭看到了一絲惋惜。
跟著她便聽見這位素來以端莊溫婉著稱的七公主,對著她柔聲道:“要變天了,你那裏可有讓人立斃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