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性的字眼不堪入耳。
他的腦袋裏白茫茫一片,似乎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做了什麼?
“差不多得了,留點力氣,哥兒幾個下午還得訓練呢!”
就在他覺得自己可能就這麼被打死的時候,床鋪上翹著二郎腿的男生適時插了一句,這聲音落在他耳朵裏就像是天籟。
男生的話有些作用,他身周的男生漸漸散了,最後一個踹了他兩腳,也翻身上鋪了,閉上眼睛幾乎是立刻就打起了鼾,仿佛剛才的暴力行為沒有讓他們有絲毫的興奮感。
他躺在冰冷的塑膠地磚上,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在疼,但可怕的不是疼,而是一種茫然的絕望感正漸漸侵蝕著他的心髒。
床上的男生趿拉著軍綠色的膠鞋走到床邊,給自己點了根煙,從上方俯視著他:“進來了就給我老實著點,長點眼色,嘴給老子閉緊了。”說著,他咧了咧嘴。“不然老子廢了你跟玩似的。”
他沒應聲,一點點用力爬起來,環顧四周想找到一張空著的床位,就聽見男生嗤笑一聲:“就你這慫包德行還他媽想睡床?這三天打地鋪舔地板,舔的好了說不定還能混上個床位。”
他瞪著男生,想做出一點強勢的表象來掩蓋他的恐懼,可結果失敗了。
男生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懦弱,欺壓的順手極了,把煙頭扔地上,碾滅了,又一腳踢到他的麵前,命令道:“給爺扔了。”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屈辱。
這種感覺讓他難受的要命,像是有什麼在燒著他的五髒六腑,毀滅他過往的一切。
可他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蹲下`身來,拾起煙頭,扔到垃圾桶裏。
男生還算滿意地輕哼一聲:“老子叫薑紹,你給我記清了,以後招子放亮了!”
他的示弱沒有換來安寧,反而得到了更加肆無忌憚的暴力。
從沒有想到這裏是這樣可怕的一個地方,比同學口中的訴說要可怕千百倍。
這裏不允許拒絕,隻能夠承受。
白天會有教官督促著他們的訓練,跑不動也要跑,做不了也要做,警棍和拳腳永遠與他如影隨性。前三天還能好一些,第四天在他覺得自己肺都要炸裂的時候慢下了腳步,下一刻教官就從身後給了他一腳,他在沙土的操場上摔了個嘴啃泥,塵土甚至嗆進了他的喉管,可更可怕的是教官揮下的棍子,讓他痛苦的想要死去。
晚上他被當做發泄的沙包,一次又一次地被毆打,直到他第二天痛得根本沒有半分力氣,卻依舊要跟所有人一起繼續訓練。甚至有一次,他被在被毆打的時候居然失去了意識,迷迷糊糊像是睡了一覺,卻又痛醒了。
日複一日的扭曲生活正在摧毀他,他感覺自己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本能,他變得越來越不敢說話,越來越懦弱,甚至看到同班同學就會感到無比的恐懼。
他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他想找教官說明白,想要打電話回家,想要要求換寢室。
最差也要揭發寢室裏的暴行,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會死的。
在午休的時候他在廁所裏躲了很久,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回寢室了,他才從廁所走出來,去了教官休息室。
出乎意料的是,裏麵沒有自己班的楊教官,隻有一個女教官正在用修眉剪修整自己的眉毛,正皺著眉看他:“你有什麼事?”
“我……我想找楊教官。”
女教官放下剪刀,不悅地說:“你有什麼事就說吧,我轉告他。”
“我……”他吞吞吐吐,最終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們寢室的男生……”
女教官麵色不改地聽他把話說完,對他說:“我知道了,你過來一下。”
麵對著一個二十幾歲的女性,他居然都會感到本能的瑟縮,他忽然為這樣的自己感到可悲。
現在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呢?
畏畏縮縮,軟弱難堪?
他在書本裏看過無數次這樣的角色,無不讓人覺得醜陋而可笑。
可是他該怎麼反抗……他能做什麼?又該做什麼?
“我讓你過來!”女教官的聲音猛然間變得尖利,他不得不慢慢走了過去,還沒有停下腳步,他就迎來了女教官揚起的手。
“啪”
耳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來之後挨了無數拳頭,卻從沒挨過耳光,男生之間並沒有這種打人方式,可這一耳光,卻讓他屈辱到身體顫唞。
明明他沒有做錯……
明明……
“來告狀?”女人輕蔑的聲音響起,衝他狠狠地唾了一口。“小兔崽子,你以為這是你家呢?什麼都慣著你。”
“一個帶把的還唧唧歪歪,怪不得被人打的跟狗一樣。”女人冷笑一聲,走出了教官休息室,沒有再看他一眼。
他返回寢室時仿佛是在夢遊,被薑紹攔住的時候雙眼都是空洞的。
“你剛才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