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石階,拓拔弘走到眾人麵前,對雷鳴和易天道:“大王有旨,將江逸暫時收押在宮內的天牢嚴加看管,以俟審問。你們京城禁軍責任未了,還要會同驍騎營和城衛,繼續搜尋蕭皇子的下落,不得鬆懈。你們兩個這就把他送到天牢去吧。”
“什麼?”雷鳴一怔,衝口道,“可是江統領受傷中毒,生死難料,直到現在還昏迷未醒呢!”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拓拔弘瞟了拓拔明一眼,淡淡地道,“大王要著落在他的身上問出蕭冉的下落,自然心急讓他醒來,又怎會不派人給他醫治?二皇子既然覺得宮裏太醫的手段比外麵的醫生高明得多,想必有把握治得好他,你隻管放心就是。”
拓拔明對拓拔弘話中的鋒芒聽若不聞,隻是意態安然地笑了笑,帶著兩名隨身侍衛走了。
拓拔弘也沒再說什麼,與拓拔圭一先一後地各自離開。舉步之前,拓拔弘走到我身邊,趁著自己的身體遮住了眾人的視線,迅速地與我交換了一個眼色。
接收到拓拔弘目光中傳遞的訊息,我眼中掠過一絲笑意,接著便安靜地合上了眼,繼續扮好自己這昏迷的角色。
心裏知道,要釣的魚應是已上鉤了。
第八章
一切的發展恰如所料。
其實我和拓拔弘設下的圈套並不複雜,甚至都說不上是什麼圈套,隻是給了拓拔明一個機會而已。
事情顯而易見。一旦我被禁軍找到的消息傳出,最緊張不安的人不會是別人,一定是害人不成反失誘餌的拓拔明。雖然我被找到時昏迷不醒,暫時還不會說出他與蕭代勾結的陰謀,但為了避免真相敗露,他必定會急於殺我滅口。要下手的話,把我留在宮中的天牢自然要比由禁軍看管要方便得多。
天牢由神策衛負責把守,而神策衛的統領馮竟是個為人方正忠誠可靠的老古董,心中隻有北燕王而無餘子,在這場儲位之爭中,立場始終保持著不偏不倚,沒有投向任何一方。拓拔弘固然是無法從中做什麼手腳,而拓拔明想通過他對我下手也一樣是近乎不可能。以天牢之守衛森嚴,派人行刺又過於冒險,那麼,剩下的唯一途徑就隻有暗中下毒了。
至於動手的人選,我甚至不必動腦都能猜得到。
其實以拓拔明的心機智慧,原本不應該這麼容易上當的。隻不過在北燕王即將立儲的關鍵時刻,形勢緊張得一觸即發,每一隻籌碼都可能舉足輕重。因為知道的事情太多,我的存在已對拓拔明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就算他一向深謀遠慮謹慎小心,這時候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果然,在我被送進天牢的當天下午,便有兩位太醫奉旨來為我看病。其中的一個便是與拓拔明關係非淺的太醫院領班胡中平。不難預料,無論是對我體內確實存在的蝕骨銷魂散,還是我故意偽裝出的昏迷病狀,這兩位太醫都束手無策,也隻能開出個清心解毒、安神補氣的藥方聊盡人事,敷衍一番。
湯藥煎好,胡中平果然趁著喂我服藥的大好良機,悄悄地在碗中下了點兒毒。
他以為自己做得小心隱秘神鬼不知,卻不知道,一切早已被安排妥當,我會在他下手的那一刻準時醒來,及時發覺他所幹的勾當。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有心算無心之下,胡中平自然逃不出我們的算計,被當場抓了個人贓俱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