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風燈從袖口滑了出來,薄子夏發現其中的火苗竟然再度亮了起來,雖然微弱得隻有半顆黃豆大小,時時搖曳著,仿佛馬上就要熄滅一般。
“合德?”薄子夏不敢置信,輕輕推了推合德,合德一動不動,但是還有呼吸。她欲撫摸合德臉頰的手僵在半空中,天光從屋頂破碎的瓦片間漏進來,有一束光正照在合德臉上。薄子夏看到合德的眼睫輕輕翕動了一下。
“合德?”薄子夏又叫道,聲音驚喜。
合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了薄子夏一眼,含混地問:“天亮了嗎?”說罷,像是沒有睡夠一般,又閉上了眼睛。
“別睡了,合德,醒醒。”薄子夏連忙跪在合德身邊,去用力推她的肩膀。
合德被推得無奈,半睜開眼,打了個哈欠,順手伸手過來攬住薄子夏的腰:“這是哪裏?我睡了多久?”
薄子夏想大聲地對合德喊,她已經昏睡了九天,她也想狠狠地斥責合德,甚至打合德兩下。然而這一切動作都沒有付諸於實施,她的眼淚已經從眼眶中墮了下去,落到合德的手背上。
“你怎麼了?”合德見她流淚,忽然慌起來似的,連忙坐起身扶住薄子夏的肩膀,也不管身體因為多日昏迷無力,口中幹渴,“姐姐,你到底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
薄子夏搖了搖頭,心裏明明是歡喜之極,但是眼淚卻仍然流個不停。合德艱難地坐起身,抓住薄子夏的肩膀,認真地問:“我昏迷了很久?”
薄子夏點點頭,合德為她拂去眼淚,隨後將薄子夏擁入懷中。兩個人便這樣擁著,不知道坐了多久,薄子夏才停止了抽噎,勉強說道:“我們回去吧,回城裏。先把你的身體養好。”
盡管這九天來,薄子夏給合德喂水哺食,然而昏迷了這麼久,合德的身體依然很虛弱,必須由薄子夏攙扶著,才能緩緩地往山下走。合德不停地問著薄子夏各種各樣的問題,她亟欲知道自己昏迷的這些日子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薄子夏卻回答地很少。她也想傾訴這幾天她過得有多麼苦,然而話將要出口時卻又統統哽住,什麼都說不上來。
上午的時候還有太陽,到下午時天色就陰沉了下來。
薄子夏與合德返回了薄子夏在城中的住處。春天將來,院中花園中有些說不上名稱的花草已經發出了綠芽。薄子夏覺得疲憊,連著八九天照顧昏迷的合德,似是已經透支了她全部的心力,回去不久後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睡得並不安穩,每隔一會兒就要睜開眼睛確認合德還在她身邊,方才放心地再度睡下。等到天色將晚時,薄子夏醒過來,發現合德正躺在她身邊,好似睡得正香,她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來,合德是不是又陷入了遙遙無期的昏迷?
“合德,醒醒!”薄子夏慌亂地去推合德。合德長睫動了動,睜開眼睛,語氣有些不悅:“怎麼了?睡得正香呢。”
薄子夏愣愣看著她,就像是不認識合德這個人一般,隨後眼中便氤氳起了水霧,眼淚從臉頰上滾落。合德一下子便慌了起來,連忙伸手過來攬住薄子夏的肩膀:“姐姐,你到底怎麼了?”
“我以為你會一睡下就再也醒不來了,就像我在修羅道中發現你那樣,你的風燈也滅了,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再醒過來了……”薄子夏並不想哭,可是眼淚還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著,滴到合德的麵頰上。
合德歎息著,將薄子夏緊緊抱在懷裏,室內光線昏暗,她看不清楚薄子夏哭泣的模樣。那天從斷裂的台子上墜下去之後,身體在重重的撞擊之後失去了知覺,意識卻仿佛一直都飄蕩在黑暗之中,找不到出口。她起初迷茫於混沌一片的世界,後來便好像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合德,合德,始終是那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在叫她。她的本名早就遺忘,別人都叫她舍脂,隻有一個人會叫她合德……
她始終都愛著那個人,哪怕不擇手段。當愛和占有欲混合至臨界,她便化身修羅,永墜九幽亦在所不惜。
薄子夏。昏迷中她念著這個名字,隻因為這個名字,意識便絕不會因此而消散。
薄子夏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直到有一天低語也變成了悲哀而絕望的哭泣,她聽到那個聲音問她,你甘心就這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