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長劍斜削,劍法上不見半分先前的氣勢,武功稍弱的人連這劍招高明在哪兒都說不上來。
惟有楚留香與丁喜看出她的劍招看似清淡,卻劍路飄忽不可捉摸,劍法之精妙難以用言語描盡。這樣一個武功一般的小丫頭,忽然使出了這麼高明的劍法,實在難以想象。
金家如此盛名,倒也不虛,丁喜如此想著。隻是將如此精妙的絕學傳授給一個武功平平的女娃娃,就好像將稀世奇珍交付給了乞丐,偏還要招搖過市,不但體現不出寶物的價值,也徒然讓那乞兒有了無妄之災。也難怪金太夫人會擔心她孤身在外惹出禍端來了。
聰明的丁喜從沒有猜錯過,但這一次的推測卻全錯了,緣於他沒有對於這個武林的認識,人人看得出的事實他反而並不知曉,比如,那丫頭此刻使的劍法並非是金家的家傳絕學。
楚留香忍不住苦笑,果然他猜得不錯,這不是金大小姐第一次偷跑出家門了,而且還讓他再一次見到了華山派的不傳之秘,清風十三式。
再高明的劍法,也要看使的人是誰,所以即使楚留香在麵對這套劍法時也未必能看得出招式中的虛實,但輕功舉世無雙的楚香帥要想全身而退卻也不難。
隻見他的身形比劍光還快上許多,已然輕飄飄地退了開去,金靈芝的軟劍即使瞬間再長三尺,也傷不到他的分毫。
這姑娘與人交手的經驗著實太少,一招不中之下更為對方的身法驚駭,連手中的劍也略作停頓,片時之間足以楚留香奪下她手中的寶劍,隻不過他並無此意。
金靈芝手中的劍再度揮出,依然是清風十三式的劍法。然而她第三招還未使全,忽然來了一位自稱丁楓的英俊少年截住了她的劍,並帶走了她。金靈芝顯然是認得他的,也是自願跟他走的,旁人當然阻攔不得。
在他們離去之後,圍觀的人群也早已散去。楚留香摸摸鼻子,發現自己仍是不喜歡那位帶走金靈芝的名叫丁楓的少年。想到這,他又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身旁的那位少年。一樣是姓丁,但卻絕對不會讓人誤以為他們是兄弟。
一樣是年少英秀,總是帶著溫和親切的笑容,但他們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丁楓的臉上似乎帶著永遠不變的微笑,就像是模擬過千百遍後,久而久之仿佛麵具一般再也摘不下來了。而丁喜似乎隨時隨地都在笑,而無論是什麼樣的笑容,都沒有絲毫的不自然,讓人看了覺得很放鬆而愉快,讓人覺得人生本該是如此,笑一笑絕對不會有壞處。也許就是人為修飾的永遠比不過天然的吧。
丁喜再聰明也猜不到他此刻的想法,隻是看著那兩人的背影悠然問道:“這個人似乎很熟悉金姑娘的劍法?”
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楚留香道:“不錯。”
“但看金姑娘的神情,倒像是這人在幫她掩飾什麼,所以金姑娘的最後兩招,很可能不是他說的峨眉劍法?”
“絕不是。”
“也不是金家的家傳劍法?”
“當然不是。”
“那是什麼?”
“華山派的‘清風十三式’。”
武林七大門派中,隻有華山派這幾代的掌門都是女子,百年來能與其他門派分庭抗禮,自不是因為其他門派的人對女子退讓三分。
華山派自“辣手仙子”華飛鳳開山立派以來,曆代掌門的武功都非同小可,當今的掌門枯梅大師一人的威名,就讓華山派四十年來無人敢小覷。
何況若論武學,武林七大門派更有所長,但論起劍法的精妙,誰都不敢與華山派爭鋒,正是因為這一套“清風十三式”的劍招。
丁喜也點了點頭,“這套劍法確實有獨到之處。”
楚留香歎息了一聲,“這套劍法就已如此,而方才那個叫丁楓的,不但精通這華山劍法,還一連使出了扶桑的‘大拍手’,血影人的輕功……” 他也看出了這位聰明絕頂的少年,似乎對江湖中的事知之甚少,於是將丁楓的招式也一一點出。
他仿佛又想起了什麼,喃喃自語道:“但更可怕的還是將這些絕技傳授與他之人。老實說,我還真的不想再碰上那人……”這是他心中最大的隱秘,但他此刻當著才認識的少年的麵,不但說了出來,還轉過頭去,就像是對著胡鐵花等生死兄弟那樣問道:
“如果有人年紀輕輕卻學會了三十三門絕技,功力與火候更非丁楓可比,那他是不是最可怕的對手?”
每當楚留香這樣問別人的時候,事實上也是他在說出自己的結論,而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會反駁他。
然而,他聽見身旁的少年輕輕說了兩個字:“未必。”
楚留香摸著鼻子,怔道:“且不說別的,方才著清風十三式你也看到了,劍意隻在清淡兩字,似有似無,似實似虛,似變未變,然而對方既然根本就摸不清他的劍路和招式,又怎能防範招架?”
丁喜笑了笑,俯身拾起一根枯枝,信手揮出,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