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冥逸沒敢動,連眼睛都不敢眨。他怕像夢裏那樣,他一動、一眨眼,自己就會醒來,而她,會消失不見。
門又漸漸合攏、關門,那是藍幼蘭反手關上了門。
這樣毫無防備的殤冥逸,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要用暗器瞄準這樣的他,三歲的小孩子也能做到。
“子蘭叩見王爺”盈盈曲身行禮,藍幼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和大方一點。
是她回來了!這不是夢!
殤冥逸“蹭”地直起身子,臉上浮現出莫大的喜悅。但漸漸的,這喜悅被刻意壓回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所熟悉的冷漠。而他空洞的眼裏,也漸漸回複了精銳的精明之光。
冷傲、霸氣,盛氣淩人,就像第一眼看到的他一樣。
“回來了?”這話就像丈夫對從娘家回來的妻子所說的一樣。
殤冥逸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藍幼蘭麵前,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看不出喜怒。
是的,如瓊琅所願,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殤冥逸“穿”上偽裝的全部過程。那麼他以前,也是用這套“麵具”來對待自己的嗎?
“王爺請子蘭來,是為了聽曲嗎?”
說出這樣一句話,連藍幼蘭自己都感到心痛。可是誰讓他不肯坦白一點,誰讓他隱藏得太成功,直到今天才讓她看到他麵具下的心。事到如今,她的心已經交給了梅惜斂。就算知道痛,也不能再分給他了。
殤冥逸傷慟地閉上眼睛,深深昂首吸了一口氣,空氣裏,滿是錐心的疼痛。張開雙臂,很輕易地將她納入滿懷。可她不掙紮的身子,讓他的心感到淡淡的冰涼。
“她死了”他說。
藍幼蘭一怔,身子僵直了一下,緩緩抬起雙手環過他的身子,手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順變,保重身體要緊。你是垠鑰月國的王爺,手握重兵,一動一靜都影響著整個江山社稷。如果你垮了,垠鑰國的天空,也就塌了半邊。”
她的聲音輕柔如春風,是規勸、鼓勵的言語,可聽起來是那麼的淡漠。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卻不是從她心裏說出來的。
“那你呢?”殤冥逸把臉埋進她的發間,嗅著隻屬於她的,他永遠也忘不了的香味:“如果我死了,你的天空會不會因此改變?”
藍幼蘭沉默了。
良久,她才決定回答一句實話,卻也是一句足夠讓他誤會,並為之短暫振奮的話:“會。”
聽到她的回答,殤冥逸就像得到了重生的力量,他堅決地向她宣誓:“我不會垮的,我一定會替你撐起整個天空!”
他的擁抱如此霸道而強悍,讓她感到心疼而又心虛。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卑鄙、好無恥。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她知道,如果不這樣,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好好的去做一個君王。就算幫他得到了皇位,他也是個暴戾無道的霸君,隻會苦了天下萬民。
隻是,終有一天,她要回到梅惜斂的身邊。終有一天,他要發現她隻不過是騙他的事實。那時候,他怎麼辦呢?天下的百姓怎麼辦呢?
“如果我說,不會呢?”她的內心充滿了鬥爭,這句話,問得這樣突兀和矛盾。
殤冥逸心底“咯登”跳了一下,淡淡道:“我不知道,我不會倒下,但我也應該不能再算是活著的。”
藍幼蘭直起身子來,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幾日不見,莫非對我陌生了嗎?這麼看我做什麼?”殤冥逸緊擁著她,不肯撒手。